第十三章(第5/8页)

突然,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躺在铺满梧桐叶的地上,微微鼓起的胸部穿着淡黄色花格褂子,头上束两个小辫子,向后翘着,头下枕着厚厚的梧桐树叶,眼睛半闭着,脸色绯红,小嘴张着微微娇喘,下身裸体,露着白白滑腻的大腿,裤子堆挤在脚踝处,白皙平展的小肚子下面隐私处还没长出阴毛,有点高高的白白的,和小肚子融洽地连成一片,能看见那下面很嫩的红色的神秘。她的身上用胳膊撑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肉红色的小弟弟硬硬的,外面包着的那一层皮还没有完全褪尽,半包着那小弟弟的头部,直挺着对准那神秘处试探着插去,看来是紧张或插不下去,他很笨拙地一次次撅起退下半截裤子的屁股,一次次插下去,可就是插不进去。

“好了,该轮着你在下面,我在上面了。”那女孩睁开眼睛说。

就在他们交换姿势的时候,那女孩和男孩——我的二哥同时看到了我。我也认出那女孩是我们生产队会计的女儿。

我只记着他们两个同时惊讶地张大了嘴,以后的事情我一片空白。当我从麻木中醒过来,地上只剩下了那压得有点揉烂的像锅贴饼子样的梧桐叶。

很长一段时间,二哥都躲着我,吃饭的时候,偶尔有片肥肉,他也不和我抢吃了,要是以前,两双筷子在碗里像两条龙在搅动,谁也不让谁。最后母亲夹起来喂给弟弟了,我们才悻悻地罢手。

随着秋风落叶,懒懒地飘来大哥的一封信,这是他当兵快两年来的第二封信。“秀明,念念听听,你大哥说了些啥?”母亲很兴奋。父亲正在做饭的堂屋里坐着马扎,细细地摘着刚刚收获的芫荽的烂叶和杂叶,准备挖个土坑埋起来,过年卖个好价钱。

“对,念一念,看你大哥怎么样了?人家松元村那姑娘还正等着哪。”父亲也很高兴。

“我在这里很好!你们不要瓜(挂)年(念)。现在在伙房干,吃的很包(饱)。我准备今年十二月回去叹(探)亲,趁叹(探)亲机会和她结昏(婚)。你们在家里准备一下。另外,我没有手表,给我买一块。”

大哥的信,开头没有称呼,信尾也没有署名,只是署了个日期,足见大哥对这个大家庭的怨恨。

“娘,大哥要回来了。说是回来结婚,还要块手表。”姐姐高兴地说。

“哎呀,太好了!你大哥要回来结婚了。这拖拉两年了,该结婚了。菩萨保佑!儿子要说媳妇了。”母亲非常高兴。

父亲听到结婚,脸上也挂着满面笑容。但听到姐姐念到“我没有手表,给我买一块”,那正摘着芫荽的手擎着芫荽在半空停住了。那年头,一块手表多少钱啊?结婚也要花钱哪。

父亲低头看看屋里的芫荽。

“唉!本来想留到过年卖个好价钱。”他轻声叹了口气。

十一月十日,飞水大集,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头戴破毡帽,手推小推车,车子的两边各放一个破席笼子,上面盖着破被子,艰难地行走在赶集的路上。路上冰冻很滑,他不得不把腰哈的更低,两腿叉开,小心翼翼地走着,有时滑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手上连手套都没戴,走一段路程,他不得不停下来,搓搓冻得发红的手,哈出的热气,凝结在嘴上,形成白白的胡子。

到了集上,找个摊位,他蹲着,可怜巴巴地指望着能有人买他的芫荽。

“老兄,芫荽不错啊!批发给我吧!三毛钱一斤怎么样?天这么冷,蹲在这里滋味很不好受啊。你快卖了,早回家暖和,你看你冻得这样子。”一个差不多大的菜贩子凑上来说。

“三毛?凭我这芫荽,至少四毛啊?不卖,我零卖。”父亲说。那菜贩子悻悻地走了。

日到中午,父亲卖得差不多了,起身直了直腰,从车子上拿出一个书包,推着车子来到一个羊肉汤摊。

“老范,来一碗羊肉汤。”父亲和他是老熟人了。

“哎哟,仕途啊,又卖上了。来喽,来个火烧吧?”老范说。“不用了,我自己带的煎饼。”父亲说。

每次赶集回家,父亲把那些破碎的油渍渍的黑糊糊的零钱仔细地数一遍,小心地放好。

“40块了,差不多了。”父亲叨念着说。

年底,大哥回来探亲了。穿着军装,英俊潇洒,真不亚于斯诺当年在陕北给毛泽东拍的相片上的模样。

“保财,看这表怎么样?你对着收音机调好时间,我不会上弦。”父亲喜滋滋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父亲托本村在外面干供销员的王余水给买的。

大哥打开一看,亮闪闪的,是北极星牌的。

“好,这手表不错!”大哥赞叹说。没来得及调准时间,就戴在了手上。

一年后,也就是1981年,大哥复员回来,又和嫂子住进了父亲和五叔及亲戚帮忙盖的新房子,虽然是土房子,父亲已经尽力了。

分家时,碗、筷子、粮食各一半。

“叔,大哥就两口,我们六口,还对半分,这太不公平了吧。”我不满地说。“你看,囤里就这点粮食了。”

“你孩子懂啥?我对你大哥十分,才不赚别人说,这还不一定赚的好。可对你三分,没人会议论我。”父亲说。

刚刚分开家,四叔回来了,这天也巧,二姑也来看父亲。二姑一家自1958年移民到吉林后,忍受不了那里的严寒,前两年又迁回牟山水库了。表爷爷又重新给二姑一家盖了房子才安顿下来。

中午刚放学回家,就看到母亲在炒菜。

“娘,谁来了?”我问。凭我的直觉,一定是有客人来了。

“你四叔和你二姑。”母亲话完,从西屋出来一个高大的中年人,四方脸,厚厚的嘴唇。见了我,嘴咕噜着,和我说话。我一看就是四叔。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才几岁,也没印象了。

四叔上次回来大约是在我6岁的时候,如今我都12了。虽然幸福村距离我家不远,不过20公里,但四叔明白,自己无辜得了麻风,被村里视为异类,还回来干啥?一般都是每年不定期父亲去看他。

四叔把我领到一边,蹲身热情地看看我这里,看看我那里。然后站起来,比量着他的身高,又指指我的身高,说我长得太矮了。

二哥中午不知到哪里去了,回来准备吃饭,一看四叔在,脸一耷拉像遭霜打的茄子顿时黑糊糊的,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了。估计是去了大哥家,反正直到晚上才回来。

四叔困惑地指了指二哥,嘴里哇啦着,我也搞不懂。

吃饭前,四叔指了指地上的粮食,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告诉父亲不要送,他够吃的。然后指了指粮食,指了指父亲和我,让我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