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至此，四人全都向着长右山去，其中索尔已经抵达，海拉和洛基搭了顺风车，敖暻也在路上奔波着。

先前那座山名为杻阳山，距离长右山千里之远，她体力不支，又不能使用缩地术，此刻只能靠审判赶路，总算又让它派上了用场。

【想我堂堂一个星球首领，竟然沦落到给人当运输工具的份儿上。】

审判一开腔就是满口的不服气，但腿却还兢兢业业地用着功，颇有些心口不一的样子。

【还是那句老话，你自找的。】

敖暻说话轻飘飘的，带着点揶揄。

【……】

审判也就是这么一说，自从附身了敖暻，它越发觉得幸好当初没选别人，小公主动手利索得很，说不准当初就直接把它斩杀了。现在自己好歹算她半个能将，也立下些功劳，也算走上一条康庄大道，不用担心横尸剑下。

饶是心里服气了，它也非要“哼”那一声给自己找补几分面子回来，接着便“俯首甘为龙子牛”，勤勤恳恳埋头往长右山跑。

虽然不及别人有仙法，审判的速度却也不差，少说也有两马赫，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跑进柜山，距离长右山还差不到五百里，再有一小时应当就到了。

然而敖暻好不容易恢复些的身体又渐渐疼痛起来，内丹在她体内再次加速了运转速度，起初那热涨的感觉还能忍住，随着审判奔跑颠簸，先前那痛感又潮水般涌出，敖暻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差不多了，停下来歇会儿吧。】她在识海中叫住了审判。

【怎么？】

【我要静坐调息。】

敖暻没有多说，审判却察觉到了什么，它顺从地回到宿主身体里，围着那颗内丹游弋了一圈，看着那一层浮动的红光，终归是没敢乱碰，转身缩回她识海安定下来。

他们现在是在柜山的英水边，水中躺着数不清的白色玉石和粟米粒大的丹砂，远处时不常传来狗叫声，那是生活在柜山的狸力的叫声，在距离他们几十米外的一棵果树上落着一只像鹞鹰的鸟，它的爪子长得像人手，正紧紧抓着树枝，从上面摘取果实，吃得高兴了，还会仰起脖子发出“zhu——zhu——”的怪声，并未对这边的陌生来客产生兴趣。

敖暻不过扫了那怪鸟一眼，便拿出了之前的五色石握在手中，闭目凝神，将那石头中的力量牵引出来，顺着自身经络游走至内丹，与那浮动着的红光掺和在一起。

先前她猝不及防被那不知名的承载物钻了空子，虽然有利无害，却让敖暻这还算年轻的身体吃尽了填鸭的苦头，以至于她只顾着疼，这一团乱麻般的力量都无从梳理，好不容易恢复点精神，痛感却又卷土重来，这团力量再拖下去也只会由利转弊，她也忍无可忍，决定即刻将其梳理消化掉。

然而，即便这五色石和敖暻都是自然元素集合而成的，里面到底还掺杂了上古之神的能量，敖暻不过刚刚成年一小龙，上古之力如此霸道，哪是她能轻易克化的？但五色石认准了她，这股力量她不收也得收。

丝丝缕缕的红光从敖暻的掌心顺着经脉探入她体内，和金色内丹缠绕在一起，敖暻从识海里抽出两股灵力，凝结成一双手的样子，向那团乱麻伸过去。

这过程又是极痛苦的。

赤色能量犹如一团火，带来热涨烧灼的感觉，因为还未捋顺，一部分已经哺喂了敖暻的内丹，另一部分则难以和内丹相融合，凌乱地冲击着敖暻的五脏六腑。

“咔啦……咔啦……”

细微的松动声从敖暻身上传来，她双眼紧闭，一手掌心朝下搭在膝盖上，一手握着五色石，十指指尖隐隐闪烁红光。

那两道灵力在她的控制下有条不紊地拆解凌乱的能量，每拆出一道，内丹便吞吃一道，眼见着就从婴儿拳头大小长成了鸡蛋那么大，她所做的就是将这些能力周转起来，化为己用。

青龙属木，木生火，这恐怕也是这颗五色石青睐敖暻的原因，虽然不会害她，但灼烧自己的感觉，实在不美妙。

她静坐在这清凉河畔，长发却被体内冲出的热浪卷起，身后的大石都被熔化了一角，灰黑色的石浆流淌下来，发出“滋滋”的声音。

“咔啦……咔啦……”

细微的瓦片松动声从敖暻身上传出，她的眉头更皱紧几分，鲜血从嘴角流出，虽没有痛叫出声，全身却肉眼可见地发抖，双臂亦被鲜血包裹，看不出袖子原本的颜色，可见她承受了怎样的煎熬。

洛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大概是因为要集合在长右山，洛基刚离开葛山就和其他人断了联系，他联系不上敖暻，只好拜托这只通人性的丹顶鹤帮忙在长右山附近多徘徊一阵，找找敖暻的下落，正担心得要命，就看见水边坐着的那一团小小身影，不是敖暻又是谁？

“敖——”

他一时大喜，刚要开口呼唤敖暻的名字，就发现她状态不对，已经脱口一半的声音立刻被掐断了。

虽然没怎么见敖暻这般动作，但洛基大概也知道她在做什么，因此不敢出声打扰，只小心翼翼落到她面前，半蹲在她面前耐心等待，用视线描摹女孩的眉眼。

才两天不见，敖暻的身形竟似消瘦了一点，盘腿坐在河边时看起来就是纤细孱弱的一团，看得人想把她捧在掌心里保护起来。那张小脸此刻苍白得很，连唇瓣都没了血色，身上却烫得厉害，洛基离她还有半臂的距离，就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热气从她身上扑出来。

用细簪盘起的长发有些散乱，落下来的发丝被热浪卷起，在她肩后飘动，扎眼的金红血色却从她肩头一直蜿蜒流淌至手腕，地上散落着几块松绿色的龙鳞，血液顺着她手掌滴在土壤中，化生了一丛龙血草，那些散发红光的植株此刻已经绕着她生长了一圈，可见这次的出血量也极其骇人。

洛基垂眸，翠绿的眸子里跃动着火苗，薄唇也紧紧地抿起来，面色发冷。

他突然理解了龙族子弟们那夸张的保护欲——敖暻的肩膀本不该有任何负担，她年纪最小，所有的苦难都在来临之前被她的哥哥姐姐挡住，作为最小的公主，她原本只需要无忧无虑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纵然成为孟章神君，她也不用担心华夏陷入危机。

然而现在，她却要为了整个星球的无妄之灾，血流如注也不曾发出一声痛呼。

他见识过她的坚强了，但是他不想她再继续下去。

就在此时，敖暻霍然睁眼，那对金眸亮得仿佛自带电光，那电流“滋啦”钻进对面洛基的眼睛里，激得他一愣。

下一秒，女孩“噗”地吐出了一口金红的血，身体软软地向前倾倒，正摔进男人慌忙来接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