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莱奥德的噩梦庄园(二十五)

在渝州的记忆中,夏日的清晨很少下雨,那年大二,402教室的空调坏了整整一月,每每排到这个教室的课,学生们都如蒸笼上的包子,耷拉着脑袋,每个毛孔都仿佛在往外冒着热气。

那时,他不知和何愁抱怨了多少遍,“要是下雨就好了。”

然而现在,愿望实现,他却再也开心不起来。。

“天不留我。”渝州呆呆看着天空中不停飘落的雨丝,突然像疯子一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天不留我啊,天不留我啊!”

飘落的雨点伴随着笑声越来越疾,那是他的死亡裁决书,每一滴都在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大起大落,狂喜狂悲,不外如是。

直至声带嘶哑,再也发不出声音,渝州的情绪才逐渐缓和。他找了棵枝繁叶茂的果树,滑坐了下来。

他细细回想今夜做出的每一个抉择,有堪称完美的,也有愚蠢到令人发笑的。

他有些遗憾,但并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在结果发生之前,没有人可以拍着胸脯说他的决择一定正确。如果说,自己因此丢了性命,那也只能是天意如此。

现在的他只能祈祷了,祈祷卩恕的实力能配得上他的名号,在与莱奥德的生死交锋中活下来。

叮-

【莱奥德饥肠辘辘,正在寻找下一个带血的小羊羔。】

糟了。渝州猛的抬起了头,如果莱奥德处于饱腹期,那卩恕还有一线生机,因为只要他放弃伤害莱奥德,对方并不会穷追猛打。

可如果……

糟了糟了,渝州死死咬着嘴唇,指节煞白,卩恕能想到这一点吗,他在去之前会找一个替死鬼吗?

他不会。

一个声音在渝州脑海中响起,没错,卩恕不会这么做,即便他想到,他也不会。

该怎么办,渝州来回踱步,找云刑帮忙,不不不,那无异于火上浇油。

送一个人肉挡箭牌过去?可庄园如此之大,他上哪找人去。就算找到,他也打不过。

“你看上去不太好吱儿。”就在这时,一只细小的手指捅了捅他的腰。

这样的口癖,渝州不用回头,也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吱儿。一个恶毒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骗吱儿去给卩恕送口信,如果他强烈要求,吱儿应该会同意的吧,那样的话……

“你怎么了吱儿。”吱儿见渝州迟迟不转过身,就一蹦一跳地绕到了渝州跟前,但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吱儿。谁欺负你了,大王给你报仇吱儿。”

“不是让你别出来吗!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渝州突然一个飞身,将吱儿扑倒在地,紧接着一拳接一拳地砸在他身上,“一个两个都这样,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吱儿被打蒙了,白白挨了好几拳,等他回过神后,就一脚踹飞了压在他身上的渝州,“你疯了吗吱儿?”

渝州倒在地上,泥水滚了一身,他用手捂着肚子半天,疼得站起不来,即便这样,他还是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吼道:“滚,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吱儿撅了噘嘴,他的小奴隶一看就很不对劲。看在小奴隶帮他搞定了12号的份上,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把他拖进城堡再说吧。

就在吱儿走上前想要拉渝州胳膊的同时,一个满身血脓的身影从林间漫步而出,瞬间出现在两人身边,那双毫无人欲的眼睛盯着渝州与吱儿,就像在看一盘美味的烤鸭。

来者正是莱奥德,他伸出蛞蝓一般黏滑又腥臭的舌头,舔去了吱儿脸上的血丝,同时,一块碎肉伴着唾液沾在了吱儿胖嘟嘟的脸上。

吱儿的裤裆湿了,他吓尿了。

“别动,别怕,他要杀也先杀我。”渝州痛苦地咳嗽了两声,鲜血顺着他的口鼻处流出,虽然被雨水冲去了酒味,但他□□的血腥味却遮掩不住。事到临头,渝州反而不怕了。

然而,莱奥德并没有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他就像是一个单纯的过路客,嘎嘎一笑,便朝着卩恕离开的方向匆匆奔去了。

“小,小奴隶……”莱奥德一走,吱儿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冲到渝州胸口,抱着渝州痛哭,眼泪鼻涕全蹭得到处都是。

渝州被撞了满怀,差点又吐出一口老血,“下次还敢出来吗?”

“不敢了,不敢了吱儿。”吱儿委屈地留着眼泪。

“好了,你先起来,我有事要做,不能留在这里陪你了。”

“什么事,我帮你吱儿。”吱儿抽噎道。

“你先把尿不湿穿上再说这话吧。”渝州拿了几片叶子,擦去衣服上的鼻涕。

“那,那只是我的一种御敌手段吱儿。”吱儿红着脸道。

渝州没说什么,只是一声哂笑,“我要找莱奥德拼命,你也去吗?”

“你,你疯了吧吱儿。”吱儿瞪圆了眼睛。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有危险,却不得不去做 。”渝州苦涩地笑了笑。

“我,我陪你去……”吱儿低下脑袋,小心地瞅了渝州一眼,“去看看吱儿。”

“好了,你去了也没什么作用,”渝州摇了摇头,拒绝了吱儿的好意,“你要是真想帮我,把地道借我一用就可以了。”

“这个没问题吱儿。”吱儿听见不用去找莱奥德,顿时又恢复了活力,他拍着胸脯得意道,“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看着活力四射的吱儿,渝州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轻松有之,失落有之。他不知道自己会为这个决定付出怎样的代价,或许是性命,或许是……渝州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小圆脸,“走吧。”

***

莱奥德的速度很快,渝州只能通过他身上滴落的黄色血脓来判断方向,还好,地道可以绕过不少弯路,才让渝州勉强在痕迹被雨水冲刷之前,找到方位。

就在渝州再一次爬到地面上来确认方向时,他遇见了那个向他求救却被卩恕砍断了手的男人。

那人紧闭双眼,浑身血污,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胸口竟微微有些起伏,渝州伸出手探了探,鼻息很微弱,但真的还有气。

这个人,他还活着。

得知这一点的渝州却无半分波澜,或许他的神经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麻木了吧。他依从本能找了几根藤条,将人五花大绑起来。

“对不起。”渝州站在男人抽搐的身体边,微微躬身,滂沱的雨水从他低垂的眉眼滑落,模糊了男人的面容,“但也只有对不起了。”

说完,他便用仅剩的手拖拽着男人前行,但没走两步,就听男子哀嚎一声,呼吸一滞,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一般。

渝州不敢再拉,他拿出印有天使徽章的治疗小瓶,接了点雨水,给男人服下,见他呼吸有力了些,这才重新拉起藤条,拖着男人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