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莱奥德的噩梦庄园(二十四)

渝州顺着吱儿指示的方向一路向南,很快就找到了一片血泊,血液与露水四散在叶间,交织成一片地狱烈景,血泊中央没有号码牌,只有一摊碎骨,那是尸体被啃咬殆尽后留下的余烬,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最后凭证。

渝州有些恶心,刺鼻的血腥味直往他鼻子里钻,如同实验室中冰冷的搅拌棒,搅得他昏沉的大脑天旋地转,搅得他空空如也的肠胃天翻地覆。

渝州干呕了两声,知道这是病痛加剧了晕眩反应。

“双焱,你已经找到了?”卩恕不知何时从渝州身后的蒿草中走出,他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失落,这次又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渝州深呼吸了两次,偷偷抹去眼角因生理反应而流出的泪珠,这才转头道:“从这尸骸的骨架大小,我能确认他不是1号和7号。你来看看,能辨认出他是5号,20号,28号中的哪一个吗?”

卩恕低头看着那一滩碎肉和尸骨,扣了扣脸颊:“这个,我只知道他肯定不是20号,我在杀4号时看见20号了,他的尸体在蜂房里。你问这干什么?”

“5号,28号。”渝州呢喃道,突然他一拍卩恕的肩膀,“走,我们去酒窖看看。我要去验证一件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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卩恕背着渝州,疾驰在这片被红色与黑色笼罩的大地上,

渐渐的,黑暗褪去,天色渐亮,天空好似蒙上了一层石灰,沉甸甸的,密不透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白日就要来临了。

随着这个信号。所有蛰伏已久的黑暗都蠢蠢欲动。系统播报一条接着一条,有莱奥德的,也有玩家的。

【14号死亡】

【19号死亡】

……

【29号死亡】

【2号死亡,恶魔已经饮血】

前方小道上,一个七窍流血的玩家俯趴在地上,朝渝州伸出了血肉模糊的手掌:

“救我。”

随着一声颤颤巍巍的祈求,他的手臂被一刀砍下,血液涓涓流逝,连同他的生命。

卩恕没有擦拭溅在脸上的血迹,他背着渝州,开始提速。时钟的滴答声在他耳畔不停回响,天快要亮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渝州则木然地回望那个还在苟延残喘的人,他无力替那人争取些什么,正如他无力操控自己的命运一样。

30分钟后,两人重返酒窖。

压在酒窖入口的大石已经被人挪开了,仅留下那黑洞洞的兽口怒张着。

两人沿着楼梯下行,清冽的果酒泛着冷光,铺满了地窖的底层。正如焚双焱所说,有一种不知名的黄色果酱漂浮在酒液之上。

渝州缓步踏入那一池浅水,液体没过他的脚踝,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浅红色的水痕。

如果不知道那是9号和16号的骨血,他大概会捧起它们冲洗在脸上,以遮掩他过分苍白的面容。然而现在,那一抹红却灼痛了他的眼,让他无从下足。

卩恕显然见怪不怪,三两步就走到了酒窖中央,就在这时,突得一声脆响从卩恕脚底传来。

那是某种塑料断裂的响声。

渝州也顾不得踩到尸体,跑了过去:“抬脚。”

卩恕抬起了脚。

渝州在他脚底摸索了好一会儿,这才捞出了裂成四瓣的号码牌,他将号码牌拼好,虽然中间还缺了几块,但已经能看出“28”的模样了。

28号死在了这里,那种黄色果酱状物体果然是他的血液。

所有的线索都连在了一起,渝州猜出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那件东西】落在何方。

“怎,怎么了?”卩恕以为自己踩坏了什么重要线索,紧张的问到,“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话将渝州拉回了现实,副本即将结束,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节外生枝。所以,是告诉卩恕侦查方向出了错还是再装模作样拖拖时间呢?

“唔,”渝州按了按太阳穴,高烧让他的思维有些周转不灵了。

然而,没等他想出借口,卩恕却说道:“东西是在莱奥德身上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渝州惊愕,他想过一千种情况,但没有一种是卩恕自己猜出真相。

这家伙该不会一直在装傻,其实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吧?渝州向后小退了一步,往昔的记忆翻涌,如决堤浪潮。确实,在副本的后半段,他不够谨慎,露出的马脚也有些多了。

卩恕的手却没有去握刀,而是摸了摸脑袋,咧嘴道:“三个地方,死了三个人,都是莱奥德杀的。”

“就这样?”渝州灵魂归位。

“最后一次占卜,我看见了,28号就死在那个时间段,现在又在酒窖发现了他的尸体,与占卜术吻合。”卩恕眼中闪着亮光,就像完成指令之后的大型犬,期待着主人的奖励。

渝州心中惴惴,卩恕说得不错,虽然焚双焱表示蛅目族人无法占卜太过精确的问题,但这一回,她错了。

三次占卜,第三次正如卩恕所言,副本进度5小时,死者28号,地点酒窖。正好对应焚双焱第三次占卜。

而第二次占卜则需要细细排算一番。两人前往牧场时,莱奥德总共杀了9人,依次是18号,1号,16号,9号,5号,28号,7号,20号,26号。

排除最先死亡的18号,死在酒窖的16号,9号,28号,死在湖心小岛附近的26号,蜂房的20号,以及体型无法对应的1号和7号。牧场的那具尸骨只能是5号,正好对应副本时间4小时。

而第一次占卜,其时间大致就在2~4小时内,那时酒窖内躺着3个人,16号,9号,以及莱奥德。

全部对上了,三次占卜所得出的地点,莱奥德都恰好在场,若说他与【那件东西】没有关联,渝州是不信的。但推导出东西在莱奥德身上却另有原因。

然而渝州却不能给予卩恕肯定的答复,他摇了摇头,“这只能说明那件东西确实与莱奥德有关,但未必在他身上,云刑不是试探过了吗?没有。”

“你刚才都同意我的观点了。”卩恕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渝州,看得他心头发毛。

“我……”渝州词穷,他恨不得拿大锤在自己脑门上猛砸2下,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这时生病,还说漏了嘴。

他想补救,可被高热侵蚀的思维就像90年代的电脑,光开机就要磨蹭5分钟。

“你还是不信我。你觉得我也想得到它。”卩恕的声音中没有愤怒,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将刀平举与胸前,认真而又坚定地宣誓道,“我会让你相信的。”

说完,他扬刀切开一个完好的酒桶,单手一举,便喝了半桶,剩下的全都倒在了身上,

“等我。”说完,他转身三个大跨步就离开了地窖,留给渝州一个远去的背影。

他要去找莱奥德。那个在副本中无敌的莱奥德!渝州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