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奄奄一息(第4/5页)

雪满妆一把抓住他,将一滴凤凰血喂到他口中,吊住他半条命,冷声道:“你赔上了自己一条命也要帮离更阑,到底是因为什么?!回答我,说完再死!”

妖主眸子已经涣散了,他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只浴血的凤凰朝他飞来,连眸中都倒映着那烈焰似的光芒。

他喃喃道:“凤凰……”

雪满妆咆哮:“你说话!!!”

妖主置若罔闻,轻声道:“啊,我想起来了……”

他抬起手,仿佛要触碰眼前那虚幻的凤凰,五彩斑斓的翎羽几乎要落在他掌心。

“我当年……”

妖主的指尖和那烈火似的翎羽堪堪擦过,就算拼了命也触碰不到凤凰的羽毛。

“只是想……离那华美的翎羽近一些而已。”

明明只是靠近那火焰似的羽毛便知足了。

为什么过了数百年,他竟变成这般呢?

因为贪婪吗?因为不甘吗?

没人能回答他,妖主的手垂落,指尖血滴一点点落在血泊中。

没了声息。

雪满妆怔然看了他许久,才恨恨地拔出了长刀,带出一道血痕落在地上,他厉声道:“废物!混蛋!”

妖主的身体在死后,瞬间化为原形。

那是一只灰羽雉鸡。

雪满妆呆呆看了许久,不知为何,两行泪突然落了下来。

幼时妖主极其钟爱他的羽毛,每次看到雪满妆的原形时,眸中显露出来的神色让幼小的雪满妆根本看不懂。

直到现在,他才恍惚间认出来了。

那是惊羡。

那是嫉妒。

那是……自嘲的可笑可悲。

在灰羽上插上五彩斑斓的翎羽,便能伪装成凤凰吗?

用京世录伪装出来的冠冕堂皇的正途,就是真正的天道吗?

温流冰依然死死握住虞星河的手,哪怕看到沈顾容唇角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也没有松力分毫。

“那不是正途,不是天道。”温流冰冷冷道,“只是你们想要强加别人的丑陋私心。”

虞星河焦急得直跺脚:“大师兄,师尊!师尊会死的!”

温流冰指尖都深深陷入掌心,指缝中全是鲜血,但还是红着眼圈坚持:“不、不行。”

虞星河:“你看师尊……”

温流冰厉声道:“若是进了那阵法,你会死的!”

虞星河一震,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不怕!”

温流冰恨铁不成钢,一把抓住虞星河的肩膀,下颌崩得死紧,冷冷道:“你如果不怕,我宁愿现在一掌拍死你,也不会让你进入那法阵!”

温流冰这些年遇到过无数妖邪,也见识过无数阵法,但从来没有哪一个阵法能给他的感觉这般恐惧。

方才封筠看到两人,第一句话便是“神器器灵”视线所注视之处,是虞星河。

温流冰不知道什么器灵,但肯定知晓是这些人最想得到的,或者说这个阵法最缺的,肯定是虞星河。

温流冰有种预感,若是让虞星河进入了那阵法,师尊肯定饶不了他。

可是……沈顾容看起来已经没有了意识,而封筠却依然在源源不断朝着那鲛人泪中输入灵力。

师尊会死……

阵法不能催动……

但师尊会死。

温流冰从来不知道下一个决定竟然这么困难。

就在这时,有人在他身后喃喃喊了声:“兄长……”

温流冰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少女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眸光阴沉地盯着封筠。

温流冰愣了一下:“夕雾?”

沈夕雾神识中的魔息已经被离魂珠悉数祛除,她盯着封筠面前沈顾容的幻影,瞳孔都在剧烈地收缩着。

“你竟然敢这么对他?!”沈夕雾喃喃道,“你竟敢……”

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暴戾,身形仿佛离弦的箭,鬼魅似的冲向封筠。

封筠猝不及防,没料到她竟敢直接冲了过来,第一本能就是要将那滴鲛人泪捏碎,但她还未将手指阖上,无数条蛇就从四面八方而来,一只灵蛇一口咬住她的手腕。

一阵剧痛传来,封筠却还是用尽全力,用力一年,鲛人泪应声碎裂,血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

面前的幻影直接消散,沈夕雾一把掐住封筠的脖子,将她狠狠掼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

“我要杀了你!!!”沈夕雾明明已经解去了心魔,但此时却比入魔是更疯狂,那架势看着几乎要将封筠硬生生掐死。

温流冰呼吸一顿,来不及去想沈顾容到底如何,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顾忌了,一狠心直接祭出兰亭剑,将虞星河往后一甩,势如破竹的剑意朝着封筠的心口袭去。

虞星河直接跌坐在地上,双眸失神,怔然看着那消失的幻影。

幻影消散前,是沈顾容骤然垂下去的手。

“我……我害死师尊了。”虞星河茫然地盯着虚空,浑身都在发抖。

我又……害死师尊了。

他一呆。

又?

什么叫……又?

这句话仿佛是个契机,被虞星河随意放到储物戒中的竹篪京世录骤然发出一阵光亮,主动飞出,围着虞星河转了几圈。

虞星河被那道光照得眼睛轻轻闭了闭,再次睁开时,眼前闪过一行奇怪的字。

「永平二十三年,虞星河入埋骨冢。」

虞星河一怔。

什么……埋骨冢?

他本能地起身,抬手想要抓住师尊的竹篪。

京世录的阵法对竹篪有种本能的吸引,竹篪像是被牵引着,一点点往后飘,虞星河也魔怔似的跟着那竹篪走了几步,再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不受控制地步入了那阵法中。

京世录骤然大放血光,将虞星河整个笼罩。

与此同时,疫鬼阵法、京世录阵法一同催动,引着包裹整个咸州的巨大法阵一齐发动。

沈顾容靠在牧谪怀里,细白的手指微微垂下,掌心的玉髓滚落在地,里面还有一道还未消散的灵力。

***

咸州城外湖泊的小木屋中,沈顾容的分神猛地回魂,他捂着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靠在沈顾容身边抓着那绸缎似的白发数有几根的林下春茫然抬头:“主人,你来接我了。”

沈顾容伏在地上又艰难咳出了一口血,喘了好一会才没好气道:“你看我是来接你的样子吗?”

林下春:“……”

林下春怯怯地将那绺发放下,省得被沈顾容发现他爪子上的血沾到了那白发上而骂他——只是现在沈顾容浑身是血,早已经不在意那点脏污了。

林下春讷讷道:“你被人打了?”

林下春跟了沈顾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沈顾容闭了闭眼睛,发现自己浑身已经全是鲜血了,本体的经脉未断,只是痛苦居多,而这具分神的经脉已经像是被罡风搅过似的,碎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