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伏击(第3/7页)

“我……”

“军令已下,大军开拔。王平,即刻启程。”徐晃已不愿再多说一句。

王平沉思片刻,猛然抬头道:“将军,莫非咱们打汉中只是幌子,转向西侧是为了绕岐山,过江油,直接突袭成都?”

这个人,不是庸才。

刘宇的情报是假的。黄忠并不在城固,那些在城固附近过了一夜的蜀军,只不过是支千人的部队,一整晚不停地在附近打转。这种把戏,几十年前董卓就用过了。而张飞与魏延,在魏王自长安出征之时,就从阆中起兵增援汉中。此时魏王已抵汉水,他们要是才走到白水关,也未免太慢了。刘备经定军山一战,似乎已经变得骄狂自大。他犯了和夏侯渊一样的错,过于轻视敌方。此次魏王起兵四十万,不是为了夺回汉中,而是要将刘备连根拔起。西进岐山,看似险棋,却是险得很妙。这边刘备布好了伏兵,想要守株待兔,却没料想等到的不是兔子,而是一匹直扑咽喉的恶狼。

程昱大人,你老虽老了,出手却还是这般阴毒。

徐晃翻身上马,俯视着前方如长龙一般的队伍,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成都,徐某人来也!

天气还好,不算冷也不算热。今晚的月光还蛮不错的,虽然很难看清木简上的字迹,但营盘中的景致却清楚得很。四名虎豹骑神色冷峻地站在木笼的四个方向,一声不响。尽管杨修数次跟他们搭话,他们却还犹如木头桩子一样,只有在换哨的时候才会活过来。百无聊赖之下,杨修将脚搭在木笼的横木上,背靠着那堆木简,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鸡,然后灌下了一大口酒。周围的军帐都静悄悄的,里面的人大概早已睡熟。一队队巡哨不时经过,木笼边的火盆里偶尔发出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一切都显得异常安静。

据许褚说,魏王听到了自己的要求后,只是淡淡一笑。接下来,自己就到了这木笼里。有酒喝,有肉吃,没事还能跟营盘中来来往往的熟人们开几句玩笑。只不过,那些熟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很奇特,就如同看死人一般。

死,又有什么稀奇,尤其是在如今这个乱世。

刘宇的身份,已经被潜伏在西蜀方面的细作证实。根据刘宇提供的情报,刘备因为兵力不足,并未打算与魏王正面交锋。依照法正的计策,黄忠赶往城固,从东绕道袭击魏军后方;张飞与魏延从阆中赶来,从西侧走剑阳、安平关一线进行包抄;而刘备则在汉水南岸遍插旌旗,作为疑兵拖住魏军主力。当然,这都是刘宇在说。魏王不蠢,程昱不蠢,夏侯惇也不蠢。汉水北岸的徐晃早已派出了十几名细作,去验证消息的真实性。虽然刘宇一再强调战机稍纵即逝,但魏王还是那种步步为营的打法,以稳健为主。毕竟已经折了夏侯渊,大军士气已经不佳,若是再冒进战败一次,无疑会使战局更向西蜀倾斜。

到了今天下午,探子回报,在城固发现了黄字帅旗,而且据说黄忠的部队连夜行军,已经进入了城固,正准备北渡汉水。而张飞和魏延的部队刚刚走到白水关,刘备和法正也已经后撤,汉水南岸只留下了几座空城。魏王已下令徐晃跟王平南渡汉水,来个釜底抽薪,拿下汉中。

事到如今,已经有不少人相信了刘宇的情报,而看自己的眼神,则更加奇怪了。

大概在他们心里,自己死期将至了吧。

大牢里的味道并不怎么样,脚臭、汗臭、尿臭还有几种说不出来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凝成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叫作死亡。田川用一帕粗布遮住了口鼻,举着火把走在前面。贾逸扶着腰间长剑,穿行在黏糊糊的廊道里,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当初刚到进奏曹时,他负责的就是提审疑犯,经常进出大牢。三年之后,再次拜访,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两侧是那些黑色木头栅起的牢房,几乎没有声响,那些牢犯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木然地看着他们。

“就快到了。”前方的狱卒点头哈腰。

“怎么在这么里面?”田川的声音透过粗布传了出来。

“嘿嘿。这位姑娘……大人,这牢里的规矩,您不懂吗?”狱卒说得含含糊糊。

“怎么,这位不舍得用钱?”贾逸奇道。

“话不能这么说。贾大人,做俺们这行的,最重要的是有眼色。这牢里,也有钱不好使的时候。”

“哦?你是说……有人授意如此?”贾逸突然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是什么人跟魏讽过不去?

“不瞒您说,那些汉室旧臣、豪门世家,有不少人都捎了信儿,想要弄死魏大人。要不是魏大人是咱们进奏曹的犯人,嘿嘿,说不定已经病死了。”

“犯人若是死了,你们不怕上面怪罪?”田川不解地问道。

“所以说了,要有眼色嘛。”狱卒躬着腰在前引路,“这位大人,您可能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儿,贾大人倒是很熟悉了。嘿嘿,什么人能死,什么人不能死,这些俺们都心里有数。啊,到了,贾大人。”

这间牢房,几乎是在大牢的尽头,浓重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伸手不见五指。田川小心地将手中火把高高举起,点燃了石壁上的一盏油灯。狱门的木头长期受潮气侵蚀,长出了细小的白菇,由长条石砌成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色的苔藓,宛若尘封已久的墓室。

狱卒用腰刀敲了敲石壁,道:“魏大人,魏大人,进奏曹的贾大人来看您了。”

那堆稻草动了一下,有个黑影迅速爬了过来。几天不见,贾逸几乎认不出魏讽了,头发蓬乱油腻,脸上满是污痕,长髯上沾满了粥渣。这还是那个相貌堂堂的名士么?

“贾大人,田大人,事情有结果了么?”魏讽一把攀住牢门,急切地问道。

“还在调查,我有些不放心你,来牢里看看。”贾逸道。

他瞟了那狱卒一眼,狱卒知趣地转身离开。

“贾大人,田大人,魏某为人公正严明,不徇私情,一定是得罪了什么小人才遭此陷害。还请贾大人您明察秋毫,还魏某一个公道啊。”

这家伙……还真有趣啊。

贾逸蹲了下来,摇了摇头:“魏大人,其实你也清楚。这些年死在进奏曹手上的人,很多人并不见得是罪有应得,有些人的冤屈或许比你还大。”

魏讽抓住栅栏,嘶声道:“求贾大人开恩啊,我全家老小,上下六十多口人都等我养活啊,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