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圈套(第4/10页)

“我打算把曹仁看到的东西,禀告给父王。”

“殿下,我觉得这样做,反而会画蛇添足。”

“哦?仲达为何这么说?”

“魏王对于曹植醉酒一事,肯定会进行详尽的调查。这个时候,殿下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对于魏王这种枭雄来说,自己发现的真相,比别人告诉他的真相,更加值得相信。”

曹丕犹豫了一下,算是接受了司马懿的劝告。

司马懿接着道:“世子打算如何处置甄洛?”

“自然是让她继续安安生生地做她的世子妃,这点肚量,我还是有的。”曹丕淡淡道。

司马懿突然道:“殿下,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仲达,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几年,殿下是否一直都在谋划着什么?”司马懿看着曹丕的眼睛道,“进奏曹是魏王设立的,虽然归殿下管辖,但毕竟不是殿下的直属嫡系。况且,虽然进奏曹设立以来,立功不少,但在缉拿寒蝉一事上,却并无多大成效。殿下平时对进奏曹查处寒蝉的力度,并不怎么关心,如此疏忽大意,不像殿下一贯的作派。”

“说下去。”曹丕的眼角弯了起来。

“吴质、陈群、朱铄和我,被世人称为殿下的四友,但这两年来,殿下除了给我吩咐些事情外,其余三人几乎没办过什么差事。我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那你怎么想的?”

“对于寒蝉,对于汉帝,对于曹植,甚至对于魏王来说,我在想,进奏曹是不是仅仅是殿下的一个幌子,而真正杀着,是吴质他们。”

曹丕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司马懿。

司马懿全然不惧,眼睛平视,似乎在看着曹丕,又似乎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良久之后,曹丕哈哈大笑,道:“仲达,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还请殿下恕罪。”

曹丕微笑道:“这样吧,就这几天,我想办个家宴。曹宇、你、吴质他们几个都要来,哦,还有那个贾逸,也要过来。你们两个之间的旧仇,我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化解掉。毕竟以后,你们是要一起共事的。”

远处传来敲更的声音,曹植挣扎着起身,吃力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厅中没有一个人,怀中似乎还留有甄洛的体香。他扶着长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头疼欲裂,浑身无力,充满了宿醉的感觉。

看样子,已经错过大军出征的时间了吧。曹植看着满地的狼藉,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怒火。他抓起一个酒樽,狠狠地摔在墙上,四分五裂。想不到那壶金露酒的酒劲竟然这么大,只不过一壶酒,就醉成这个样子。身边的那些仆役们,也不说劝劝自己,一个个都是废物!他坐在了地上,满心焦躁。如果给远在汉中的父王知道了,岂不得大发雷霆?这曹仁也是的,就算自己喝多了,把出征日子往后挪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今天出征,这下曹丕还不乐得看自己笑话。他怒气冲冲地喊道:“来人,人都死哪里去了!”

没人回应。

整个侯爷府静悄悄的。

微凉的夜风拂过大厅,吹熄了火烛,平添一股肃杀妖邪的气氛。曹植打了个冷战,踉跄着向门口走去,却意外地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绸衣,用白帛覆面的人。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人?”

那人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曹植大惊,嘶声吼道:“人都死了吗,来人!”

那人撩起衣襟,雪亮的长剑犹如毒蛇一般贴上曹植的脖子:“别喊了,中堂里的人,都死了。”

“死了?”曹植脸色苍白,道,“是你杀的?”

“不是我,是曹仁。”

“曹仁?他为什么要杀我的人?”

“我是寒蝉的人。”白衣剑客收起长剑,亮出了令牌。

曹植往后退了两步,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块令牌。是块铜质的圆盘,在一根落尽树叶的枯枝上面,一只蝉静静地停在那里。

“大胆!”曹植喝道,既然是寒蝉的人,就没必要放低姿态了,“你深夜到此,还对本侯爷如此无礼,你不怕本侯爷不再与你合作吗?”

白衣剑客又退回黑暗之中,低声道:“曹操乃天下枭雄,生的儿子曹丕阴险狡诈,曹彰勇武果敢,曹宇仁厚干练,嘿嘿,想不到到了你这里,却是个自以为是的蠢材!”

曹植大怒,刚要出言反驳,那人却接着道:“你连曹仁为什么要杀你的人,都不想知道?”

曹植冷笑:“这个不用你操心,本侯爷自有分寸。”

“分寸?”白衣剑客讥讽道,“你有分寸?那侯爷你告诉我,你有分寸的话,为何在大军开拔之际,喝得酩酊大醉;你有分寸的话,为何光天化日之下,和世子妃相拥而眠?曹仁为何要杀了你在大堂中的仆役,是因为他都替你丢人!这等丑事若是传了出去,他身为曹家人都觉得羞愧难当!”

曹植怒极反笑:“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教训我?”

“侯爷,”白衣剑客拖长了声音,“据我所知,你平时酒量还算不错,今天为何仅仅一壶就醉倒了,你不觉得蹊跷吗?”

曹植愣了一下,金露酒是第一次喝,谁知道酒劲会那么大呢?不对,这人的意思是……莫非酒里下了药?怎么可能,酒是甄洛亲自送来的,还跟自己一起喝了,怎么会有问题?莫不是曹丕那个蠢蛋……

“寒蝉怀疑,你被人下了迷药,而下迷药的人,有可能是甄洛。”

曹植冷哼一声:“洛儿不可能害我。”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甄洛下的迷药,那她交给你的印信到底是真是假,还尚且存疑。我们起事之前,务必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你叫寒蝉放心,洛儿肯定不知情。若我真是被耍了,也是那个蠢蛋曹丕在司马懿教唆下干的,洛儿绝对不可能参与。”

白衣剑客沉默了一会儿,显然对曹植的话并不是全盘接受。曹植心里也明白,这事处处透着蹊跷,但他却不愿意去怀疑甄洛。

汉帝因为宫中供给和诸多事由,早已对曹丕颇有微词。而且曹丕对汉帝的态度并不恭谨,比曹操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假以时日,只怕汉室江山不保。那些汉室大臣们通过寒蝉跟曹植搭上了线,商议了一个计划,准备在许都城内制造一起大乱,把曹丕拉下世子之位,扶曹植上台。而曹植要做的,仅仅是盗取曹丕印信,骗开城门,让汉室大臣的旧部们进入许都城内,放火劫掠。许都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曹丕的世子之位自然是保不住了。事成之后,曹植做了世子,必须答应对方两个要求:一是要增加对宫中的供给,二是要有生之年只做权臣,不谋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