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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告诉我这是什么样的一次出行吗?”莱芭·麦克兰周六上午问多拉德。他们开车已经走了十分钟了。相对无言。她希望是次野餐。

面包车停下了。她听见多拉德摇下了车窗玻璃。

“多拉德,”他说,“华菲德博士让我来的。”

“好的,先生。您下车的时候可以把这个放在您的刮水器下吗?”

他们缓慢地继续向前行驶。莱芭觉出汽车在转弯。空气中弥漫着怪怪的浓重的味道。一只大象吼了一声。

“是动物园,”她说,“真好。”她实际更希望是次野餐。多糟糕啊。就这样吧。“华菲德博士是谁?”

“动物园主任。”

“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我们帮动物园一个忙,给了他们胶卷。现在他们在回报。”“怎么回报?”

“让你摸一摸老虎。”

“这个惊喜可太大了!”

“你以前看到过老虎吗?”

她很高兴他能问这个问题。“没有。我记得小时候看到过美洲狮。整个动物园就有这么一只。你再告诉我有关这只老虎的事吧。”

“他们在给它补牙。他们必须把它……强迫它入睡。要是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摸一摸它。”

“那里会有一群人围着,等着看吗?”

“不,没有。华菲德、我,还有其他几个人。拍电视的在我们离开以后才会到。想不想试试?”他的语气里有一份奇怪的急切。

“当然愿意了,还用说吗?谢谢你……这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面包车停下来了。

“哎,我怎么知道它在熟睡呢?”

“胳肢它。要是它笑了,就赶紧跑。”

莱芭感觉治疗室的地面像是油毡铺成的。房间里很凉快,回音很大。从远处传来辐射的热量。

老虎就在这里呢,她可以闻到它的气味。

有说话声。“抬上来,好,放下。我们把悬带留在它身边可以吗,华菲德博士?”

“行,用这里面的一块绿毛巾包一下这个护垫,然后放在它头底下。我们好了以后我会让约翰叫你的。”

脚步声远了。

她等着多拉德告诉她一些信息,可他没有。

“它在这里了。”她说。

“十个人用工具把它抬来的。它个头很大。十英尺长。华菲德博士正在听它的心跳。现在正检查它的一只眼的眼睑。现在他走过来了。”

她面前的一个身体让噪音减小了。

“华菲德博士,莱芭·麦克兰。”多拉德说。

她伸出了手,被一只大而软的手握住了。

“谢谢你能让我来,”她说,“这真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很高兴你能来,让我的生活更有新鲜感。我们很感谢你们的胶卷,顺便提一句。”

华菲德博士从嗓音上听起来像是中年人,深沉,有教养,是黑人,在弗吉尼亚出生,她猜测着。

“我们在等待它的呼吸和心跳足够强劲和稳定了再让哈司拉博士做手术。哈司拉博士在那边调头顶镜呢。别告诉他啊,他戴着那镜子只不过是想护住他的假发。来见见它吗,多拉德先生?”

“你先请。”

她向多拉德伸出手。他慢慢地轻拍着她的手,拍得很轻。他的手掌心在她的指关节上留下了汗迹。

华菲德博士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他们慢慢地向前走。

“它已经睡熟了。你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吗?我来尽可能地给你描述吧。”他停下来,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我记得小时候在书里看到的照片,我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动物园里看到过一只美洲狮。”

“这只虎就像是一只超级大美洲狮。它的胸更阔,头更大,有更重的骨架和肌肉组织。它今年四岁,是只雄性孟加拉虎。身长大概十英尺,从鼻头到尾梢。体重有八百一十五磅。它现在在强光下向右侧卧着呢。”

“我能感觉到光。”

“它全身有很醒目的橘黄色和黑色的斑纹。橘黄色尤其耀眼,你能觉得它们似乎要从它身上融到空气里边去了。”忽然间华菲德博士意识到在她面前谈颜色未免有点残酷。从她的脸上他肯定了他的猜测。

“它就在六英尺远的地方。你能闻到它的气味吗?”

“是的。”

“多拉德先生可能已经告诉过你了,有个白痴用我们园艺铲子隔着栏杆戳它。它咬铁铲的时候把左上侧的长牙根咬断了。好了吗,哈司拉博士?”

华菲德把牙医介绍给了莱芭。

“噢,亲爱的,你是弗兰克·华菲德给我的第一个令人愉快的惊喜。”哈司拉说,“你也许愿意来看看这个。这是一颗很好的牙,金的。这是个牙根。”他把它放在她的手里。“沉甸甸的,是不是?几天以前我已经把碎牙根打扫干净了,而且拍了片。今天我要做个牙冠。当然,我本来可以不在暗室里给它拔的,可是我觉得这样会更有意思。华菲德博士会告诉你我从来不放过机会炫耀自己。他太不细心了,他可不会允许我在笼子上张贴个人广告。”

她用她敏感的磨损得很厉害的手指摸了牙冠的锥形体,弧度和尖点。“多么好的一件杰作啊!”她听得见附近有深深的,缓慢的呼吸。

“它打哈欠的时候会让孩子们吓一跳的。”哈司拉说,“我不觉得它会招引贼。现在来干点好玩的事。你不害怕吧,是不是?你的肌肉发达的绅士正站在那边,像只雪貂一样盯着我们看呢。不是他强迫你来的吧?”

“不不,我自愿的。”

“我们现在面对着它的后背,”华菲德说,“它在离你两英尺半的地方睡着了,在一张齐腰高的桌子上。听我说,我来把你的左手——你是用右手的吧?——把你的左手放在桌子上,然后你用右手去探险。慢慢来,别担心时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也是。”哈司拉说。他们在享受这份快乐呢。在强光底下她的头发散发出阳光下新锯末的微香。

莱芭能感觉出额头上的热度,把她头皮的颜色都烤淡了。她可以闻到自己的暖暖的头发、华菲德身上的肥皂、酒精和消毒剂的味道,还有这只虎的。她觉得有一丝眩晕,不过一会儿就过去了。

她紧紧抓住桌子的边沿,向外试探着伸出手,直到手指碰到了皮毛的顶端,它已经被灯光照得暖和了,接着是凉爽的一层,然后是从身体往上辐射的一股持续的热量。她把手摊开放在密密的皮毛上,慢慢地滑动。她的手心感觉到皮毛的浮滑,一会儿顺着一会儿逆着,感觉到虎皮随着呼吸在宽阔的肋骨间滑动。

她的手指紧随着毛皮起伏。在老虎的跟前她的脸变得粉红,并且她进入了一种自然的完全放松的状态,脸上开始有她多年受的教育所不容许的不合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