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5页)

答案出来了。水上飞机将会让路德和哈德曼全身而退。

哈利又爬回到楼梯上。一想到可怜的哈德曼要被带回到纳粹手里,他的心都碎了。但哈利可能还是会听之任之——他不是英雄。不过这会儿小珀西·奥森福德随时可能做傻事,哈利不能看着玛格丽特的弟弟在她面前送掉自己的小命还无动于衷。看在她的分上,他得先下手让歹徒分心,扰乱他们的计划才行。

他往艏舱里看,瞄到一条绑在支柱上的绳子。灵感来了。

他忽然有了让歹徒分心的方法,说不还能做掉一个歹徒。

首先他得松开绳子,让快艇漂开。他穿过舱口,爬下梯子。此时,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害怕至极。他现在也不去想被人看到要怎么办了,到时候就像平时一样,扯谎圆过去就是了。他走到艏舱头。不出所料,绳子是连在快艇上的。他伸手到柱子上,解开绳结,把绳子丢到地上。他往外看了看,还有条绳子连着船头和“飞剪号”机头。该死。这个绳结要从平台外面才够得到,这就意味着他可能会被人看见。

但他现在不能放弃,他得赶紧。珀西还在里面,像进了狮坑的丹尼尔一样

他来到外面平台上。绳子绑在机头上的绞盘上。他迅速把它解开。

他听见快艇上有人喊叫:“嘿,说你呢,你干吗呢?”

他没抬头,但愿这家伙没枪。

他把绳子从绞盘上取下,扔到了海里。

“嘿,你!”

他转身。快艇的船长正站在甲板上大叫着。他没带枪,谢天谢地。那人拾起他那头的绳子往后拉。绳子蜿蜒出了艏舱,没到了水里。

船长退回舵手舱,启动发动机。

下面的部分更危险。

要不了几秒钟,歹徒们就会发现他们的快艇漂走了。他们有疑惑,也会有枪。他们会派一个人过来查看并重新把快艇绑好。然后——

哈利不敢去想自己要做的事。

他猛冲上梯子,穿过驾驶舱然后又躲进了货舱。

他知道,这么把歹徒们当猴耍可能有生命危险。一想到他们抓到他会如何处置自己,他就不寒而栗。

过了很久,什么都没发生。哈利想:拜托,赶紧看看窗外吧!你们的船漂走了——再不发现我的胆子就跑没了。

他终于又听到了脚步声,沉重的、急促的、走上楼梯穿过驾驶舱的脚步声。不过令他郁闷的是,这脚步声好像来自两个男人。他没想过自己得搞定两个人。

等断定二人已经下到艏舱之后,他把头探了出去。安全。他穿过驾驶舱看向舱口。两个手拿枪的人正盯着艏舱门外看。就算没枪,哈利也能从他们夸张的衣服看出这二人绝非善类。一个面貌粗鄙个头矮小,另一个年纪轻轻十八九岁。

哈利细想:我是不是该回去躲着的好。

船长正在操控快艇,快艇和绑在上面的水上飞机还保持相对静止。两个歹徒得再把快艇绑到“飞剪号”上,而这个活儿手里拿着枪是没法干的。哈利等他们把枪收起来。

船长喊了几句话,哈利听不太清。过了一会儿,两个混混各自把枪塞到了口袋里,走到外面的平台上。

哈利爬着梯子下到艏舱,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俩人正在试着抓船长抛来的绳子,所有注意力都在外面,所以开始并没看到哈利。

他悄悄迈过艏舱。

他走到一半时,那个年轻的抓到了绳子。另一个小个子半侧了下身——看到了哈利。哈利朝他冲去,他手伸向口袋掏出了枪。

哈利觉得自己死定了。

绝望的他想都没想,直接弯下腰抓住小男人的脚踝,用力一举。

一声枪响,哈利没什么感觉。

那人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他丢掉枪,紧紧抓住他哥们儿想保持平衡。

年轻的那个失了重心,松掉了绳子。一时间,两人左摇右晃,一个抓着另一个。哈利抓脚踝的手还没松,又猛掂了一下。

二人跌下平台,扎进了汹涌的大海。

哈利得意地呼了口气。

他们沉下去,又浮起来,然后开始挣扎。哈利看得出,这俩人都不会游泳。

“这是为了克莱夫·莫白,你们两个狗杂种!”哈利喊。

他没留下观看他们的结局,他要知道客舱里情况怎么样了。他冲到艏舱后方,爬上梯子来到驾驶舱,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

他在最后一阶停下来听。

玛格丽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声音萦绕在她耳中,像定音鼓一样显著而充满节奏感,响亮得让她觉得其他人也肯定听到了。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害怕过。她为自己的害怕感到羞耻。

她为紧急迫降害怕,为突然亮出的枪害怕,为工程师、路德先生还有弗兰基·戈蒂诺令人迷惑的角色转换害怕,为这些身穿丑陋西装的弱智混蛋那漫不经心的残忍而害怕;最最让她害怕的,是地上死去了的安静的莫白先生。

她怕得不敢动,这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自己多想和法西斯抗争挂在嘴边,现在机会来了。法西斯就在她面前,正要把卡尔·哈德曼押回德国去。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被吓得动弹不得了。

也许她终究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也许她只会把自己的小命送掉。可她应该去尝试,而且她一直都说自己愿意为了真理、为了伊安的回忆牺牲自己性命。

她现在意识到,父亲一直冷嘲热讽自己佯装出的勇敢其实没有错。她的个人英雄主义全都是自己的想象。当战地摩托情报员的梦想只是幻想罢了,她听见第一声枪响时肯定会找地方躲起来的。等真正的危险来临时,她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心跳声在耳边扑通扑通,她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飞剪号”着水,匪徒持枪登机,南茜和拉弗斯先生乘水上飞机赶来,整个过程中她一言未发。名叫基德的人看到艇漂走,名叫维希尼的人派基德和老乔重新把绳子系上,这之前她一直保持着沉默。

但当她看到基德和老乔溺水时,她尖叫了出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看的虽是海浪,焦点却不在海浪,而在那两个漂进她视野的男人头上。基德一直试图让自己浮起来,但老乔却在基德的背后一直把他的伙计往下按企图救自己。这一幕太恐怖了。

她一尖叫,路德先生赶紧冲到窗边向外看去。“他们落水了!”他歇斯底里地喊。

维希尼说:“谁们——基德和老乔?”

“对!”

快艇船长扔出一条绳子,但两个落水的人没看到:老乔闭着眼睛到处扑腾,基德则被老乔按到了水里。

“做点什么啊!”路德说。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