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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托尼·希尔博士。内政部来的。”

富兰克林浓密的眉毛扬起来。“那个侧写师。让你加入是谁的主意?”

“我在这里没有官方身份,”托尼说,“我是作为乔丹的朋友来这里的。我也认识受害者。所以,如果需要帮忙……”

富兰克林显示怀疑的表情。稀稀落落的雨水打在谷仓周围光秃秃的草地上,卡罗尔浑身颤抖。“我们马上会有一个移动事故调查室,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在我的车里谈话。”

“我想见见他们。”卡罗尔说。

富兰克林看起来挺焦虑。“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你不应该记住关心的人的那个样子。”

卡罗尔努力打起精神。“我不是个孩子,富兰克林长官。我见过让大多数警官多日没有胃口的犯罪现场。我有专业知识。我熟悉这地方。我比你的警官有更多的机会发现不正常的东西。”她冲托尼点点头。“而且他看犯罪现场就像你看报纸一样。”

富兰克林揉了揉下巴。“不过你是利害关系人。被告会利用这点。”

“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托尼突然说。

富兰克林头一昂。“一个入侵者走进这对情侣的房间,他们在床上,明显是在性交——”

“做爱,”卡罗尔插嘴说,“对于他们两个,那是做爱。你不知道他们多么关心对方。”她表情很激动。

富兰克林停了一会儿,控制自己。“如你所说。他从背后攻击他们,割断他们的喉咙。”他抬起眼睛看着山上。托尼认为他想看任何地方,除了卡罗尔。“现场有大量的血。他们流了很多血。”

卡罗尔转向托尼,抓住他的手臂。“是他,是吗?”

“我想是的,”托尼说,“布莱克宣布这个消息后我就这么想,我希望自己错了。”

“但你没错。你他妈的想到得太晚了,但是没想错。”

富兰克林发出被激怒的叹息。“你们介意告诉我你们俩在说什么吗?”

“杰克·万斯,”卡罗尔说,“你要找的是这个人。”富兰克林试图隐藏怀疑。“杰克·万斯?他昨天在中部地区逃狱。他怎么会在这里?杰克·万斯为什么谋杀你的弟弟和他的女友?”

“他认为是我们让他坐了十二年牢,”托尼说,“他不能忍受为自己的罪行付出的代价。我想他会报复逮捕他的警官和前妻。”他恳求地看了卡罗尔一眼。“但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报复。”

富兰克林拿出一包烟,点了一支,争取时间。“但是你没有证据?”

“罪案现场调查员大概会发现一些东西,”卡罗尔说,“现在,你能让我看看现场吗?”

富兰克林耸耸肩。“我认为你们搞错了。这可能只是个可怕的巧合。”他把衣领竖起来,挡住更狂暴的风雨。“进帐篷吧,我们给你们穿戴好。”他催促他们在他之前进帐篷,一边喊道:“找套衣服给总督察和侧写师。”

他们手忙脚乱地穿上白色的纸套服时,托尼试图对卡罗尔说话。“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他说。

“我不想谈这个。”她转身背朝他,穿上鞋套。

“我真的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你不会允许受害者的家人到犯罪现场看到他们所爱人的尸体。”

“我是个警察。我习惯了。”她啪地拉了一下脚上的皮筋,站起来,将胳膊伸进套袖。

“你不习惯看到那样的所爱之人。至少让我先去吧。”

“什么——是说这件事对你不够重要,所以你能够不在乎?”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会做噩梦的,卡罗尔。”

她停顿一下,凝视托尼,让托尼颇不自在。“我如果不看到它,你认为它会让我做什么样的噩梦呢?我知道这些场景是什么样子,必须看到它。否则我的想象力将填补空白。你觉得我那样会睡得更好?”

他对此没有答案。卡罗尔比他先准备好,立即径直穿过竖起的金属板,上面标示到犯罪现场的路线。托尼急于赶上她,却因为挣扎着穿好套服而摔倒。他走过前门时,卡罗尔已经不见了。

谷仓的主要区域看起来惊人的正常。露西的夹克挂在栏杆上,鞋子落在附近。桌子旁有一件堆起来的皱巴巴的T恤,一条短裙躺在楼梯的底部。除了金属的臭味和血肉臭,这里没有暴力的迹象。

托尼从楼梯往上看,透不过气来。溅洒在天花板上的一条条、一块块都是明亮的红色。好像有人泼了一桶红漆。“你割断了颈动脉。”他轻声说。他爬上楼梯,小心翼翼,只站在防护板上。

他在楼梯顶部见到的现场是诡异的。迈克尔仰面躺在床上,全身血色深红。露西在他旁边,脸朝下,头发凝结成暗红色的一团。她的下背部有一条干了的白色精液。血溅污了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卡罗尔站在床脚,血色映着她的脖子、脸。托尼想哭,不是因为迈克尔和露西,而是因为卡罗尔。

“有张照片失踪,”她生硬地对在房间一角工作的现场调查员说,“墙上,在那儿。你可以看到血中有块轮廓。那是一张家庭照。我、迈克尔和露西。还有我的妈妈和爸爸。两年前在我表弟的婚礼上拍的。迈克尔说这是所有家庭照里最好的一张。他打印了几张给我和我们的父母,把自己的这张挂在这里,早晨的阳光能够照到它。”

她转过身,直视托尼。她戴着面罩,托尼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她灰蓝色的眼睛噙着泪水,闪烁着。“现在混蛋万斯有了我的全家照。他已经杀死了我的弟弟,又洋洋得意地拿走我们的照片。这样他能更容易去找我的父母。”她的声音升高,布莱克宣布这个消息以后,震惊终于被愤怒取代。

“这是你的错,”她冲托尼发怒,“你把我拖到第一线。这原本是你的战斗,你和你的宝贝侧写师们。但是你把我拖进去,把我推到前线抓住杰克·万斯。”

这个指责令托尼震惊。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卡罗尔从来没有这样攻击过他。他们有时会争论,但气氛从来没有这样激烈过。他们总是能从悬崖边上回去。托尼一直相信这是因为他们都明白自己拥有伤害对方的力量。但现在所有屏障消失了,被万斯所做的事造成的后果拆除。“你想参与的。”他虚弱地说,但知道说出事实与事无补。

“但你从未试图阻止我,是吗?你从来没有想过对我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从来没想过。每一次都是我为你冒风险。因为你需要我。”现在,她的语气中既有愤怒,也有嘲笑。“还有现在这件事。你昨天坐在那里,做你他妈的那个风险评估时,根本没有暗示万斯可能会追踪我爱的人。为什么,托尼?你认为我不想知道那样的事吗?还是因为这件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