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光绪帝的密旨(第3/8页)

胡客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索克鲁。他还肩负着其他的使命,不能如此草率地拿身家性命来开玩笑,就算要刺杀慈禧,也绝不会是为了“名流百世,万古颂扬”这样荒诞无稽的理由。

“你一定会愿意的。”索克鲁却显得信心十足。他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桌上。他相信,这样东西的出现,一定能令胡客改变主意。

果然,当胡客看见这样东西时,他的脸色有了一些变化。

那是一串项链,以蔓草纹相缠的水晶璎珞。对胡客而言,这串项链意义非凡。世间的每一样东西,都代表着一段独一无二的回忆,这串项链也不例外。在那个皓月当空的夜晚,胡客与姻婵在湘江畔的江神庙中拜天地的场景,总会因为目睹这串项链而历历在目。尽管胡客努力地克制,不想让内心的情绪波动表露出来,可脸色的细微变化,还是被索克鲁注意到了。

“我不会强求你。”索克鲁很显然精于谈判之道,“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替我刺杀慈禧,我还她自由,并且替你二人安排好事后的一切。哪怕大清的土地容不下你们,我也会给你们安排一个海外的好去处,我保证让你们这辈子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她在哪里?”胡客抬起头来。

胡客并不知道,那天姻婵在货运车厢里醒过来后,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所以在最近的集镇上抢了一匹马,一路飞驰,终于在彰德府过后的一个中腰小站追上了火车。她虽然巧妙地避开了日月庄的那群人,却在还没来得及找寻胡客的时候,就阴差阳错地撞见了曹彬。曹彬对这位在八宝洲秘密监狱里救走胡客的“姻小妹”恨之入骨,早就把姻婵的容貌深深地刻入了脑海,化成灰也能认出来。姻婵身上的毒早已用光,在曹彬的面前几乎丧失了反抗之力。

胡客虽然不知道姻婵是怎么被御捕门抓住的,但他十分后悔,后悔那一天把姻婵留在了货运车厢上。如果让她跟随在身边,虽然也要面临无数不可测的危险,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她落入御捕门的掌控。

“你大可放心,她现在待在一个很安全也很舒适的地方。只要你肯接手这笔交易,即便没有成功,我也保证,她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到你身边。”

“好,我答应你!”这一次,胡客不再有任何犹豫,“不过我有条件。”

“尽管说。”索克鲁将身子微微前倾,“无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身上被你们搜走的东西,必须全数归还。另外,我还需要三样东西。”胡客面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一柄足够锋利的短刀,出入京城的凭证,再额外给我十天的时间。”

“好,一切都应允你。”索克鲁不假思索地说,“你身上的东西,会全部还给你,我府上收藏了不少宝刀,供你挑选,出入京城的凭证,我今天就能给你,十天的时间也有,我定好的刺杀计划,是在半个月后才进行。”接着又试探性地说,“那我现在跟你说说我的计划吧。”

“不必了。”胡客猛地站起身来,“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十天后如果我活着回到这里,再听你说。”

索克鲁有些不理解地望着胡客。他不知道胡客要这十天的时间去做什么。但他知道,买卖谈到最关键的时刻,是决不能说出“不”字的。

“好,”他颔首应允,“所有事情,一概依你。”

虽然不知胡客为何要十天的时间,但索克鲁深知,他可以派人跟踪胡客,秘密地监视胡客的一举一动,以防胡客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比如说告密。

复仇

胡客要这十天的时间,不为其他,只为复仇!

他怀揣着从索克鲁府上挑选的一柄锋利的短刀,化装成一名脚夫,在御捕门总领衙门的斜侧街口坐下。

北方的春季并不暖和,穿堂入巷的春风,还裹挟着丝丝缕缕的余寒。街上行人不多,偶有过路者,大都是进入御捕门总领衙门办事的官员。

胡客在街口一坐就是一天,目不转睛地盯着总领衙门的大门。他在搜寻一个人。在头号当铺那天,黑衣人因情况紧急,把胡客丢给了巡警便急匆匆撤离。黑衣人原本是打算处死胡客的,所以胡客坚信,黑衣人一定会派人前来总领衙门打探他的死讯。只要他没死,这个打探死讯的人,就一定会三番五次地前来,想搞清楚胡客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胡客要等的,就是这个前来打探他死讯的人。

从清晨初起,到黄昏降临,一个白昼的时间过去后,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总领衙门的大门前——头号当铺的老板。

当铺老板把身子裹在厚实的大衣里,顶着寒风走到总领衙门的门前,找看门的守卫攀谈。守卫对这个连续一个月都来询问的中年男人已经习以为常,如果哪天当铺老板没来,他反倒觉得奇怪。当铺老板还没开口,守卫就摇起了头:“今儿个还是没信儿。”索克鲁需要胡客去刺杀慈禧,当然早就严令不许走漏胡客的任何消息,所以这个小小的守卫,自然打探不到胡客的准信儿。

当铺老板一脸失望,又暗暗不解,心里想:“人都关进去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被处死?该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当铺老板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裹紧了大衣,朝几条街外下榻的客栈走去。

当穿过一条巷子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迫近的脚步声。

当铺老板回头,见是一名赶路的脚夫,便没在意。

那脚夫加快脚步,超过了当铺老板,在巷子的中段,忽然转过身来,将当铺老板的去路拦住。

当铺老板向左移,脚夫也向左移,当铺老板向右挪,脚夫也向右挪,总之是不偏不倚地拦住了去路。

当铺老板懊恼地仰起头来:“我说你这人……”

他忽然认清了脚夫的脸,霎时间瞠目结舌,已到嘴边的话,又一字字地咽了回去。他不禁扭头看了看前后,整条巷弄空空荡荡,连一个可以呼救求援的人都没有。

当铺老板望着扮成脚夫的胡客,眼神里透出了绝望:“你,你怎么会活着……”

他话未说完,一道寒光忽从眼角掠过,右手一凉,大拇指带着血丝,掉落在了地上。当铺老板急忙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却连一声呻吟都不敢发出,只是疼得浑身发颤。

“这封信,你带回去,交到他们的手上。”胡客收回带血的短刀,将一封信放到当铺老板的左手上,“如果带不到,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当铺老板咬紧牙关,连连点头。大冷天的,他的额头上却早已汗出如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