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马克(第4/4页)

再看看这个黑暗的屋子中央的这匹马,它张开鼻翼,惊恐地双目圆睁,背上驮着一个骑士。我绕过这匹马才发现那个骑士是一具挥剑的骷髅。太奇怪了:一个房间陈列着米老鼠,而毗邻的房间却摆着大动乱时期的骑士和感染瘟疫的婴儿。

屋子里有奇怪的味道,空气也不流通。有好一会儿我都没看见有人从我身边经过。

我不由自主地被骷髅的眼窝吸引。那里面有微弱的光线。我好奇他们是怎样做出了这种惊人的效果,于是踮起脚、伸长脖子去看那个骑士,尽量不碰到那匹马。光束在内部穿行,由苍白色变成橘色,又变成了红色,我的余光里出现了折射的黄色光线,如同火星迸射,融入屋子的阴影。

我慢慢地转过头,空气似乎变得厚重凝固。一阵冷风从排水沟里的假雪中吹来,马的喉咙深处涌出一股腐烂的气味。我不想去看那放光的身影。

不看向她。因为我知道一定是她。

我定睛凝视着她。是佐伊,她个子很高,很美,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就像她从未死去过一样。

她张开了嘴,在她说话之前我拼尽全力将目光从她身上移走,硬撑着走过最后一段通道,我感觉她在跟着我。我就是走不快。

谢天谢地,我终于看到了出口的标志。我推开门,来到了一个突然很明亮的铺着整洁瓷砖的房间。那里有一台红色的自动贩卖机和一个放着小册子的架子。鬼是不会来这间屋子的,一定是这样。鬼可能出现在那个有着恐怖、死亡还有幻觉的屋子,但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真实、平凡又温和的世界。

我慌乱地寻找着最终出口的门把手,那个白色的普通把手,想着如果我看到那对老人,那对情侣,那群意大利人和度过普通的一天的巴黎人,我便自由了,但我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她跟着我来到了这里。

她已经和我一样高了,那双史酷比的运动鞋在她靠近时摩擦地砖发出吱吱声。她微笑着,眼神没有改变。我张开双臂,她走进我的怀抱,我抱着她,她身上的味道和从前一样,也很像她的母亲。我把手伸进她黄色的头发中,紧紧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哗啦”一声,她把我推到了自动贩卖机上,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能感到投币孔戳着我的脊背。她像以前一样攥住我的手指,就像以前一样,用她的鼻尖蹭我的鼻尖。这时她张开嘴:“是你杀了我,爸爸。是你杀了我,为什么,爸爸(法语)?”她的呼吸闻起来甜腻又腐败。接着,她吻我,像曾经的奥黛特那样,把我的下嘴唇吮吸到她的口中,然后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