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3页)

传教士比他小十二岁,一直像苦行僧一样在山区生活。如果比蛮力的话,传教士会赢。索马里短刀的刀尖又向追踪者的上腹部靠近了一英寸。追踪者想起了他在布拉格堡伞兵课程的教官,他除了教高空速降跳伞外,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有一次在士官俱乐部,他喝了两三杯啤酒,士官跟他说过,“苏伊士运河以东、的黎波里以南地区的人都不太会打架。他们只会用刀,不知道怎么用头和鼻梁。”

追踪者把头向后仰,然后猛地向前撞去。前额疼了一下,他知道那会肿个包,不过他听到了另外那个人的鼻梁碎裂的声音。

追踪者挣脱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腾出手来向后掣肘,然后猛地向前挥出。战术匕首干净利索地插进对手的身体左侧,就在第五和第六根肋骨之间,正中心脏。那双充满仇恨的琥珀色眼睛就在追踪者的眼前,离他只有几英寸远。生命之光逐渐暗淡下来,脸上只留下他难以置信的表情。

月光下,追踪者看见琥珀色的眼睛渐渐变成了黑色。手上的匕首也随那个人身体的重量向下坠去。他想起了重症监护室床上的父亲。追踪者伏过身去,嘴唇就在黑色的络腮胡子上方,他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永远忠诚,传教士。”

开拓者们组成环状防御阵型,一直等到天亮。坦帕的监控员向他们确认,没有任何朝他们这个方向的敌对行动。整个沙漠有的只是那些豺狼。

队员们取回自己的卑尔根背包。皮特还取回了自己的急救包,对获救的实习生奥夫・卡尔森进行医疗救治。男孩在加拉阿德的地窖里待了好几个星期,被寄生虫感染了。除了惊吓过度,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皮特只能尽力而为,还给他打了一针吗啡。实习生躺在床上,在熊熊的炉火前,他几个星期以来第一次沉沉睡去。

卷毛克里用手电仔细检查了院子里的三辆敞篷车,有一辆被M4自动步枪和AK-47打成了筛子,显然没法再开了,另外两辆还可以开。他检查完发现,车上都有五加仑装的汽油罐,足够开几百英里。

天一亮大卫就和吉布提联系,向他们确认他的小队可以驾驶两辆敞篷车去埃塞俄比亚边境。如果他们能够抵达,过了边境,在沙漠里就有一条简易飞机跑道,这是他们事先确定的最佳撤离地点。卷毛克里估计,如果没有受到攻击,加上加油和换轮胎的时间,大约要开两百英里,也就是十个小时。C-130大力神运输机早就返回了,吉布提向他们确认飞机会在那里等候他们。

特工奥珀尔——就是那个黑皮肤的埃塞俄比亚人——终于免除了日益危险的卧底生活,感觉十分轻松。伞兵们打开食品包,吃了顿还不错的早餐——主要是有温暖的壁炉,还有几大杯又浓又甜的奶茶。

尸体都被拖到了院子里,留给村民们去掩埋。传教士的身上有一大卷索马里当地货币,他们把它给了村长,作为所有一切的补偿。

他们在传教士逃上房顶的那间屋子的床下,发现了那个装着一百万美元现钞的箱子。伞兵队长说,他们在沙漠里扔掉的那些降落伞和跳伞装备价值五十万美元,回去找也不是个好主意,他们能不能不归还战利品?大家都表示同意。

拂晓的时候,他们给还在昏睡的奥夫・卡尔森准备了一张轮床,把它放到了一辆敞篷车的后部。七个卑尔根背包被装到了另外一辆车上。然后他们和村长道别,离开了村子。

克里的估计非常准确。从村庄到埃塞俄比亚边界花了八个小时。他们越过边境时,坦帕告诉了他们,并且指引他们开去那个简易的飞机跑道。其实那并不是飞机跑道,没有水泥,只是大约一千码长的平地,地上都是坚硬的砾石,没有控制塔,没有机库,只有一个风向袋在蒸笼天的微风里间歇摆动。天热得要死。

他们首先看见的,就是奥加登沙漠的跑道尽头那架标有皇家空军第四十七中队标志,宽敞“舒适”的C-130大力神运输机,距离他们有一英里。他们走近飞机,飞机后部的斜坡板已经放下,约拿和他的两名调度员助手,还有两名打包员,一路小跑出来迎接他们。不过没有活计给他们做了:五万英镑一个的那七顶降落伞都没了。

他们意外地发现,大力神运输机的旁边还停着一架白色的比奇空中国王商务机,机身印着联合国世界粮食援助计划署的标记。飞机旁边站着两个人,穿着沙漠迷彩服,皮肤晒得黝黑,这两名士兵各自的肩上,都佩戴着闪闪发光的六角星。

两辆卡车停了下来。坐在头一辆皮卡车后面的奥珀尔跳下车,朝那两个人跑过去,疯狂地和他们抱在一起。追踪者有些好奇,他走了过去。

以色列少校本尼没有自我介绍,不过他知道这个美国人是谁。

“就一个问题,”追踪者说道,“然后我就说再见。你们是怎么让一个埃塞俄比亚人为你们工作的?”

少校看起来有些惊讶,仿佛这是想当然的事。

“他是法拉沙[66],”他回答道,“和我一样是犹太人。”

追踪者隐约想起来,大约是上一代人的时候,这个埃塞俄比亚犹太小部落一直在谋求从埃塞俄比亚和他残忍的独裁统治者手中独立。他转身朝向那个年轻的特工,向他行了个军礼。

“那么,谢谢你,奥珀尔。Todah rabah, mazel tov.[67]”

比奇先飞走了。燃料足够它飞到埃拉特。大力神随后也飞走了。两辆破旧的皮卡车被丢了下来,随便让哪个游牧部落的人碰巧路过捡去吧。

坦帕的迈克迪尔美国空军基地地堡里,奥德军士长坐在那儿看着他们起飞,他还看见有个车队从东边开过来。一共四辆车,朝着边境的方向。那是伊斯兰青年军的追击部队,不过他们行动得太晚了。

奥夫・卡尔森被送进吉布提技术最先进的美国基地医院,直到他的大亨父亲乘专机抵达,前来接他。

追踪者和六名开拓者道了别,然后登上自己的格鲁曼商务机,经伦敦的诺斯霍特机场、安德鲁斯空军基地,飞往华盛顿。皇家空军们睡了一天。油加满了,他们又可以出发了。

“如果我再有什么疯狂的事要干,能再喊你们跟我一起吗?”追踪者问道。

“没问题,伙计。”提姆说道。美军中校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被一名列兵叫作“伙计”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他很喜欢这个称呼。

子夜刚过,他的格鲁曼就起飞了。飞机越过利比亚海岸之前,他一直在睡觉。飞机一路追着升起的朝阳,飞向伦敦。现在是秋天,北弗吉尼亚的树叶肯定都变成了红色或者金色,他真高兴自己又能再看见那些美丽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