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5页)

玛德琳眼里的恐惧逐渐涌现,重复说着:

“仰望某颗星星?”

“你的星星啊,丹小姐,”菲尔博士深沉地说。“我和这案子的相关人士谈了不少;我想应该就是你的星星。”

沛基再度回想起来。谋杀案发生那晚,当他走过花园来到水池边的时候,也想起过“玛德琳的星星”,也就是东边那颗孤独的星子,她为它取了诗意名字的,站在水池边只消仰起脖子望向新厢房上方的烟囱顶就能看见的……

“没错,她恨死你了。是她丈夫对你的关注造成的。也许正是丈夫仰望着星星、却茫然面对着她的这个景象激发她起了杀机。她一手拿钓鱼线,一手拿着铅球,举起手臂来展开袭击。

“各位,请注意那个可怜鬼遭到攻击时令人匪夷所思的奇怪反应。每个试图描述当时情景的人都有点被难倒了。曳足声、窒息声、栽进水池前的挣扎动作——这让你们想到什么?啊!想到了,对吧?非常明显,不是吗?像一条被钓上钩的鱼;事实上也就是这样。那些钩子并没有刺得很深入:她很小心。每个人似乎对那些伤口很有意见。那些伤口的方向很明显的是从左到右向上弯曲,这是他失去重心时所造成的;他落水的姿势是头微微朝向新厢房的方向。当他一落水她就把武器抽了回去。”

菲尔博士神情严肃地拿起那颗铅球。

“而这个小玩意儿呢?

“很显然的,它被拉回来以后自然没有沾染一点血迹。因为它落在水池里,被洗干净了。你们还记得池里的水搅动得很厉害——当然了,受害者拼了命挣扎——满溢的水还弄湿了周边好几呎的砂地。然而这颗球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是在灌木丛里钩了一下。

“回想一下,谁是惟一听见这奇怪声响的人呢?是当时正在楼下餐室里的魏凯,他是惟一和现场近到能够听见这声音的人。那阵窸窣声响是很有趣的一个重点。显然那并不是任何人所造成的。如果你们做个实验,试试看从一堵浓密宽广的紫杉树屏障之间穿过去——就像柏顿警佐发现那里头‘倒插’着那支沾有死者指纹的刀子时所感受到的——你们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先别谈这些枝节。总之,她就是这样计划、执行了我所见过的一桩极其邪恶的谋杀案。灵光一现,充满了恨意;而且成功了。她就像以往那样钓取男人,钩取她的受害者。当然,她是无法置身事外的。她将会被她遇见的第一个警察逮捕,然后被吊死。很高兴正义得以伸张,而这都得感谢柯诺斯心有灵犀地告诉我们暮色中有网球凌空飞过的这件事。”

柯诺斯突然轻轻挥了下手,好像在招呼巴士那样。他的脸像张油纸,沛基真担心他会昏倒。但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巴罗目光灼灼,似乎有所领悟。

“非常巧妙,”巴罗说。“非常聪明。可是这全都是谎言,我一定会在法庭上驳倒你的。你的话错得离谱,你自己清楚得很。因为其他人也作了证。例如魏凯!你无法否定他的说辞!魏凯说他看见花园里有人!他说他看见了!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沛基警觉地发现菲尔博士的脸色有些惨白。菲尔博士缓缓站了起来。他高高俯瞰着众人,伸手朝门口一指。

“魏凯先生已经来了,”他回答说。“就站在你背后。问他吧。问他是不是还那么肯定他在花园里看见的东西。”

大伙儿纷纷转头看。魏凯在门口站了多久,没人知道。他那一贯端整、毫无瑕疵、有些纯真过了火的仪态此刻流露着不安。他咬着下嘴唇。

“呃——”他清了清喉咙。

“说话啊!”菲尔博士咆哮。“你听见我说的了。快告诉我们,你确定当时真的看见有东西在看你吗?你确定门外真的有东西吗?”

“我想了一想,”魏凯说。

“怎样?”

“我——呃——各位,”他顿了顿。“我想请你们把思绪拉回到昨天。你们全都上阁楼去,后来我得知你们在那里发现几样奇怪的物品并且加以研究。很遗憾地我并没有跟各位一起上楼,也没有看见那些物品。直到今天,菲尔博士提起的那些东西吸引了我,我——呃——注意到你们在那只木盒子里找到那个污黑的雅努斯双面门神面具,”他再次轻咳喉咙。

“这完全是个诡计,”巴罗飞快看看左右,像是站在路边面对着忙乱交通不知所措的人。“你绝对无法得逞的。这完全是场有计划的共谋,你们全都有份。”

“请让我说完,先生,”魏凯急躁地反驳。“我说我看见有张脸从玻璃门的下面玻璃格望着我。现在我知道那是什么了,就是那个雅努斯面具。我一看见它就知道了。经过菲尔博士提醒,我才想到,应该是那位不快乐的芳雷夫人为了让我以为花园里有人,于是用另一条钓鱼线把那个面具抛下来,很不巧把它垂得太低了,低过了窗口,所以——”

柯诺斯终于开口。

他走到书桌前,两手搁在桌面。他哭了;有好一阵子他泣不成声。当他终于可以发声,却把所有听众吓一跳,以为是哪件家具开口说话了。

“全是谎言。”柯诺斯说。

老迈、迷惘又可悯的他突然用手掌拍击着桌子。

“就像巴罗先生说的,这全部是谎言!谎言!谎言!而且你们全都有份,”他的声音惊慌高亢得有些颤抖,一手狂乱地敲击桌面。“你们全都在反对她,你们就是这样。你们没一个人肯给她机会。就算她真的犯了点错,那又怎样?就算她真的读了那些书,也许跟一两个小子厮混过,那又怎样?这跟他们小时候玩的那些游戏有什么差别吗?他们都只不过是小孩啊。她没有恶意的。她从来就不想伤害任何人。你们不可以吊死她。老天,你们绝对不可以。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小女娃的,我说到做到。”

他的声音混合着泪水变成了嘶喊,他挥动手指将它抹去。

“你们净会扯些伟大的理论跟漂亮的推测,你们都被哄了。她没有杀死那个跑来冒充约翰爵爷的疯乞丐。他是约翰爵爷才怪!那个乞丐是芳雷家的人?就凭那个乞丐?他是罪有应得,我很遗憾他没能再死一次。从猪舍出来的,他就是从那地方出来的。可是我不在乎他的事。我告诉你们,你们绝不可以伤害我家小姐。她没有杀他;她没有;我可以证明这点。”

一片沉默当中响起菲尔博士拿手杖敲击地板的脆响,以及他急迫的喘息。只见他走向柯诺斯,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知道她没有杀他,”他温和地说。

“难道说,”巴罗大吼起来,“你坐在那里对我们说了那一大篇神话故事,目的只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