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守口如瓶(第4/6页)


  他叫罗伯特·琼斯,也住在恩西诺,他也没有妻子与孩子的照片,没有任何种类的名片。

  这时,有人在敲门,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里轻微的骚乱了吗?

  “什么事?”我问。

  回答的是一个胆怯的男声,“黑勒先生,您没事吧?我是经理,要我叫警察吗?”

  “不,不,我没事。”

  那个胆怯的声音变得坚强了些,“黑勒先生,请开门,恐怕我必须……”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思忖十美元是否可以给自己买来安静,如果幸运,我可以搭乘夜班火车离开这里,如果有卧铺那就再好不过了。也许,二十美元……

  我打开门,威利姆·米勒手中拿着一块白布向我一举,氯仿的气味掺杂在我最后的意识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醒来。

  我感到头昏眼花,嘴里还留有某种药物的余味,仿佛刚刚从一场长眠中醒来。头顶的灯光让我瑟缩了一下,那是一束圆椎形的光束,把我同漆黑一片的屋子隔绝开,今夜第二次,我又置身于探照灯下、如果还是今夜的话……

  我靠在椅了里,式样简洁的金属折叠椅。我的双手是自由的,我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摸到了下巴上的胡茬;我把手插进头发里,按摩着。我的双脚被绳子绑到了椅了腿上,还有一根绳子从我的腰间绕过去,把我固定在椅子上。我穿着四服裤、白衬衫,西服上衣不见了,领带也没有了,更不要说我插在腰间的九毫米口径勃朗宁与点三八手枪了。

  头顶的灯光让我很难集中精力,但渐渐地,我意识到了我在哪里,在圆椎形光束之外是空旷冰冷的黑暗,一片亮光——有可能是月光,也可能是灯光——从远处高大的窗户内投进来,汽油与机翼涂料的气味从通风管道里飘过来。慢慢地,我辨认出了黑暗中那些漆黑庞大的东西的轮廓,它们就像丛林中的野兽一样蹲伏在夜幕里。

  这真是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我被关押在机库里,但这也无可非议,我揍了米勒的两个朋友,现在轮到他反过来教训我了,唯一一个让我抱有活着逃离这里的希望的理由是我还没有死。

  脚步声在洞穴似空旷的机库里传来,黑暗中的脚步听起来遥远空洞,不时伴有手枪扳机的咔哒声。

  然后,我辨别出了他的身影,他从停放在机库内的两架飞机的巨大阴影里走出来,走到了耀眼的光束的边缘。

  “原谅我们的谨慎。”威利姆·米勒说,仍然是悦耳的男低音。

  他依旧穿着那身暗色的如同承办人的西装,打着红、白、蓝三色的条纹领带,很难说清楚他头上灰白的与浅灰的头发分界在哪里。他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嘴唇抿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来,但他的眼睛却冷漠、阴暗,在黑色的眉毛下面一眨不眨。

  “走近一些,”我说,“我听不清你的话。”

  他责备似地把手向我一指,“别让我后悔没有把你的两只手绑起来,看你对史密斯与琼斯干的好事。”

  “他们是军方情报局的吗?”我的舌头发硬,我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头顶的灯光也让我眼花缭乱,但我没让他感觉到这一切。

  现在,他把手叉到腰上,“你知道中央情报局已经搜集了你的档案。”

  “我真感到荣幸。”我说,“就是他们吗?”

  他轻轻地笑起来,“我知道有一次你对胡佛局长出言不逊。”

  “我让他见鬼去。”

  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盯住了我,似乎在对我品头论足,“但你也阻止了他被卡皮斯与巴克匪帮绑架;我还从埃尔姆·伊瑞恩那里得知,你在去年进行的税务局调查案中起了很大作用。”

  “如果这是一场庆功宴,”我说,“把蛋糕推过来,再找几个脱衣舞女。”

  他开始踱步,慢慢的很稳定的步伐,一点也不紧张,却始终不走进光影里。“我还知道你是艾力尔特·纳斯的朋友,当他在司法局有了麻烦时,你帮助了他。”

  “是的,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现在你可以给我松绑了。”

  “我不会走那么远,”他含糊其辞地说,“你同时也是芝加哥犯罪组织的朋友,你在受到嫌疑的情况下离开警察局,你同凯朋恩团伙的成员做过几次交易。”

  “你想说什么?我是一个良好市民,还是一个低级罪犯?”

  他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他的眼神中却连一点笑意也没有,“这取决于你……你介意我让自己舒服一下吗?”

  “请便,如果你愿意,可以坐到我的腿上。”

  米勒再次轻笑起来,“我喜欢你的幽默感,非常别致。”

  这倒是一个新词儿。

  他踱进黑暗里,我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我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他从什么地方拿了件什么东西,然后又走回来。他拿的是一只折叠椅。他把它支在灯影的边缘,坐下来。他跷起二郎腿,抱着双臂,脸上挂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

  “你看,我们意识到了你打算向新闻界公布你收集到的东西,”他说,“我向你提起了你生活与事业的各个方面,就是因为我们感觉到你也许会同你的政府合作……”

  一切都公开了。

  “……而巨,如果你拒绝,我想提醒你,我们很容易让你身败名裂。”

  我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机库里引起了回声,“那么说你想做的就是说服我改变主意?你的朋友‘史密斯与琼斯’在我的房间里干什么?寻找我?在我的床底下?在我的手提箱与梳妆台抽屉里?”

  “实际上,我们在找这个……”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我的小记事本,他举着它,似乎它是拍卖会上的一件物品,“……别的都很中肯,有一些东西却不合适。”

  他把它扔给我。

  我接住了,翻了翻,同阿美有关的所有页码都不见了。

  “同你谈过话的每一个人,我们也要同他谈谈。”米勒说。

  “绑在椅子上?”

  他的笑意加深了,“不……你是唯一一个需要这种……特殊待遇的人。”

  他的笑容消失了,“我们计划用爱国主义精神吸引这些人,黑勒先生……我们不希望他们惹出什么麻烦,麦克门美先生当然不会愿意他的无线电操作许可证被吊销,他的那些伙伴们,那些据说听到了同样信号的无线电爱好者们也不会愿意。小麦尔斯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兴风作浪,即便如此,谁又会在意?狄卡瑞小姐会理解同政府合作是埃尔哈特小姐的意愿,她会遵从她的雇主与朋友的意愿的。门兹先生与提索先生偶尔会同政府签订合同,我相信他们会选择有益公众的事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