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值得期待的线索

拉登戴上帽子,准备外出把信寄走。他在人行道漫步行走着,脑子里纠缠不休的还是那桩案件。他看见街对面有个邮筒,就欲横过街去。

正当他的脚准备离开人行道的当儿,突然有一个念头钻进了他的脑海里。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波瓦拉办公室的那个可爱的女职员使的打字机是新的!拉登是个体察入微的人,只要经了他的眼,再细小的地方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他不知道这个猛然浮现的印象能给他什么暗示。利朋曾经将波瓦拉用过的所有打字机都做了记录。如果做了掉换,打完信之后,将旧的拿走,换上新的。那就是利朋的收集结果了。这种可能性应该去做进一步的探索。这件事要有了结果,也算是不让雇主失望了。他想由此出发,再做调查。信就先不寄了。

这么想过之后,他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办公室换架打字机不值大惊小怪。但波瓦拉有没有别的理由呢?这个疑问一直停留在拉登的脑海里。要查出这架新打字机是何时买的,会很容易。要是置换的日期与案件发生的时间差得很远的话,他就无需再做进一步的调查了。

接下来就是找出新打字机买入时间的最好办法。先见见那位可爱的打字员,直接问她看。要是答案同他的推测一致的话,这事就有下文可续了,波瓦拉的底也就会露了。这一步要好好谋划才对。

拉登有着天生的外交手腕,拟定这项行动所耗时间不长。他抬腕看了看表,五点一刻。要是快些的话,还能赶在下班前见到那位小姐。他等在外面的咖啡馆,等着目标出现。好长时间过去了,不见动静。正当他准备放弃时,她的身影出现了。她和另外两位小姐一起出来的。三人横过马路,朝着市区方向走去。

直到他们走远了,拉登才开始跟踪。在三个女孩分手处,拉登跟紧了打字小姐,上了电车。下车后,她走进了一家小餐厅。要是吃饭的就是她自己,事情就好办多了。拉登心里这样想着。她在外面等了两三道菜的时间,才进餐厅。餐厅入口很窄,里头也不宽,进深却是很大。到处亮着小灯,大理石桌子排列在两侧,店堂最深处,有一个小小的舞台,三个少女组成的乐团正在演奏。客人差不多有五成满。拉登很快打量了一下,一眼就看见那位小姐正坐在离舞台不远处的桌子边。拉登很快走了过去。

“对不起!”他说着,礼数周到,故意不看她的脸。他往对面的桌子走去,拉出椅子来坐下。

点好菜了,他若无其事的打量起餐厅内部的装饰来了。然后像是不经意地看了那位女孩一眼,一种吃惊的神情很快浮上他的脸庞。为了跟她打声招呼,他将身子往前探了探。

“非常抱歉,小姐。”他很慎重地开口了,“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哦,我确实见过你的!”

女孩抬起了头,什么也没说。

“啊,是在波瓦拉先生的事务所!”拉登侦探继续说,“当然,你一定不知道。当时你正在一架不错的打字机前忙碌着。”

她并不为其所动,只是耸了耸肩,还是不说话。

拉登说:“你一定将我当成冒失鬼了!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事实上,我是新型打字机的发明者。看到技巧娴熟的打字员,我就很想听听他们对打字机的看法。要是方便的话,我画个图,想请你告诉我你的意见,好吗?”

“你为什么不去代理店呢?”她冷冷地说。

“这……小姐,”拉登还是不失热情地说,“这么做到底有多大效果,我也说不好。安装要花一笔钱的,所以对那些打字机的使用者来说,如果不是真的非买不可的话,不论什么公司,一般都不会买的了,是吗。这一点,请你务必谅解。”

她也不是完全没听,但还是很冷淡。

拉登不等她作答,就在菜单的背面画了一架打字机的简图。

“这一部分,”他说,“就是我的构想。”他将自己知道的最新款的打字机在图表上做了仔细说明。

女孩注视他,眼神显得蔑视而疑惑:“你画的不就是雷明顿牌的打字机吗?”她仍是一脸的冷漠。

“什么,小姐?你曾见过这种最新的打字机吗?”

“别唬人了。我知道的比你还多。我在几周以前就使上了你说的这种打字机了。”

“别开玩笑了!难道你是说有人先我一步发明了这种打字机?那我的苦心不是白费了?”

拉登显得极度失望。女孩倒是变得和善起来了:“到雷明顿的展示厅去看看,那里有新型的机器。你可以将你的发明做一个比较了。”

“谢谢,小姐。明天我就去看。你用的是雷明顿的吗?”

“是的,十型的。”

“那是一架旧机器吗?对不起,我是说,那架打字机使了好久了吗?”

“我不知道公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我到那里上班只是六七周罢了。”

六七周?桶子事件正是六七周前发生的。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或者只是巧合罢了?

拉登自顾自地喝起了酒,继续说道:“作为企业家,该是很满足的一件事了!请了新的美丽的打字员,想必事业又有了新的发展。我想起波瓦拉刊登征人启事的心情,就禁不住要羡慕他。他竟能请到你这样的人才!”

“这没什么好羡慕的!”她说道,语气既轻蔑又冷摸,“你搞错了两件事。一是波瓦拉的事业并非有什么进展,只是有个女孩辞职了,由我来替代她。二是我直接由学校去的这个公司,并不是因了广告去的。”

从这个女孩身上,拉登知道了他想知道的全部信息。再有几句闲聊之后,他客气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他又如法炮制,候在了公司大门外的一家餐厅。将近中午时分,先是出去了波瓦拉,再就是杜弗雷,然后是大群的职员脚跟脚地出来了。最后出来的是女孩和她的两位同伴。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拉登越过马路,走进办公室。这里空荡荡的,只剩了一个普通职员在。

“午安!”拉登热情地说道,“有一件事想请教你。可能会要浪费你一点宝贵时间,所以我会付你二十法郎。你愿意帮助我吗?”

“你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呢?”这位少年——不,应该是非常年轻的男子说。

“我是一家造纸厂的总经理。不过,我们厂正在找一个打字员。听说贵公司有位打字员六周前辞职了,是吗?”

“是的。她是兰贝尔小姐。”

“这是她的名字吗?”拉登将这个名字牢牢地刻在脑海里。他单刀直入,“她为什么要辞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