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5页)

真是荒谬,一个人竟然对一位女士知之甚少。一位干练的女人,一位戴着一顶假发的女人,很是貌美,还十分明智,并且容易感到愤怒。是的,当她看到那个如孔雀般浮夸的青年在家里游荡的时候,她感到十分愤怒了。她展露出一种尖锐的、不容置疑的态度。而那个青年,他又怎样了?不再受欢迎。但是她表现得很愤怒,当她发现他在那里的时候满是愤怒。嗯,这再自然不过了。他不是那种身为母亲会为自己女儿选择的青年——

波洛的思路又碰壁了,他生气地摇着头。玛丽·雷斯塔里克不是诺玛的母亲,她不至于为了女儿不适宜、不愉快的婚姻或是跟一位不得体的青年私下里生了个孩子而痛苦气恼!玛丽对诺玛的感觉是怎样的?推测一下,她原本就是一个让人感觉烦透了的女孩,她挑选了一个让安德鲁·雷斯塔里克担忧和烦恼的男朋友。但是除此之外呢?对于一个明显有意要毒杀她的继女,她是怎么想的,自身的感受又如何?

她的态度看起来似乎是很明事理的。她想要把诺玛赶出家门,让自己远离危险;她也曾和她的丈夫一道试图掩盖家中发生的丑闻。诺玛每个周末都回家,在家里露个脸,但是她的生活重心将转向伦敦。甚至当雷斯塔里克夫妇在伦敦找到了新住处之后,他们也不会提议诺玛搬过来一同居住。现今的大多数姑娘都住在远离家庭的地方。那么这个问题早就已经被解决了。

除此之外,对于波洛来说,谁给玛丽·雷斯塔里克下的毒这个问题还远没有答案。雷斯塔里克也相信是他的女儿做的——

但是波洛还是在猜测着……

他在脑海中思考着那个名叫索尼娅的姑娘的可能性。她在这所房子里要做些什么?为什么她要来这里?她让罗德里克爵士时时刻刻都处在她的掌控之中,可能她并没有想返回自己国家的想法,或许她只是想要盘算着跟他结婚,一个像罗德里克爵士那样年纪的老人跟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成婚这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从世俗的眼光来看,索尼娅这么做对自己大有裨益。一个更加稳固的社会地位,守寡之后还能得到一大笔丰厚的收入,或者她还有完全不同的目的?她去英国皇家植物园是将罗德里克爵士丢失的文件夹在那本书里吗?

玛丽·雷斯塔里克曾对她起过疑心吗?对于她的行为还有她的忠诚度,以及在她休息的日子里都去了哪儿,去见了谁?那么是不是索尼娅下了那种剂量很少、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但是累积起来会引起肠胃疾病的药物呢?

他决定先把克劳斯海吉斯这所房子里所发生的事情放在一边。

他就像诺玛一样,把思路拉到了伦敦。他开始思量起那三位在伦敦合租的姑娘。

克劳迪亚·瑞希-何兰,弗朗西丝·凯莉,诺玛·雷斯塔里克。克劳迪亚·瑞希-何兰是一位知名的国会议员的女儿,富有、干练、训练有素、样貌美丽,是一位一流的秘书。弗朗西丝·凯莉是一位乡下律师的女儿,颇有艺术气质,在戏剧学校短期培训过,接着去了史莱德学校,在那里中途退学,偶尔为艺术委员会工作,现在在一家艺术画廊工作,收入丰厚,还有许多放荡不羁的朋友。她认得那个年轻人,大卫·贝克,虽然表面上看两人不是那么亲密。可能她会爱上他?波洛觉得他是那种通常不会被父母认可,不会被一般人和警察所喜欢的人。为什么他会对那些家世良好的姑娘如此有吸引力,波洛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们又得承认这是事实。就波洛自己来说,他是如何看待大卫·贝克的呢?

一个样貌俊美的青年,带着些厚颜无耻和诙谐俏皮的气质,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克劳斯海吉斯的宅子里,他应该是为诺玛来这里的。(或者是自己去探查些什么,谁知道呢?)他让他搭顺风车的那次是他第二次见到他。大卫·贝克是一位极具个性的年轻人,给人的印象是确实有能力去做他想要做的事。虽然很明显,他有着令人感到不甚满意的一面。波洛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起来。虽然说不上是犯罪,但是他还是有些不良记录。在汽修厂有过小的欺诈行为,打架斗殴,损毁东西,还有过两次缓刑记录。所有这些事在当今都算得上是一时的风气。在波洛的分类中这也算不上是罪恶之流。他曾是个前途光明的画家,但是他放弃了。他是那种不会从事稳定工作的人。他贪慕虚荣、颇为自负,就像一只被自己外貌迷住了的孔雀。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别的吗?波洛推测着。

他伸出一只胳膊,拿起一张上面大致写着诺玛和大卫那一日在餐馆里的谈话内容的纲要,那也只是奥利弗夫人所能记得的内容了。她能记住多少呢?他有些怀疑地摇摇头。没人知道奥利弗夫人的想象力会在什么点上显露出来!那个年轻人真的关心诺玛吗?真的想要跟她结婚吗?她对他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他曾建议她和他成婚。诺玛拿到了自己的那部分钱了吗?她是一位富有的男人的女儿,但是这又是另一档子事。波洛气恼地感叹了一声。他忘了去查看一下已经故去的雷斯塔里克夫人的遗嘱的条目了。他又查阅了一些资料。不,戈比先生没有忽略这个明显的需求。雷斯塔里克夫人显然在生前被她丈夫很好地供养了起来。看起来,她每年大约有一千英镑的收入,她把这笔钱都留给了女儿。波洛想,这笔钱也没能构成缔结一桩婚姻的足够动机。或许,作为他唯一的女儿,诺玛会在她父亲去世之后继承到一大笔钱财,但是这也不一定。她的父亲如果很不喜欢她的结婚对象的话,可能不会留给她多少钱。

那么他可以这么说,大卫真的很爱她,因为他想要跟她成婚。虽是这样,波洛摇摇头,这是他第五次摇头了,所有这些事都无法密切联系在一起,它们无法构成一个令人满意的模式。他想起雷斯塔里克的办公桌,还有他写的那张支票,很明显是为了收买那个年轻人,并且那个年轻人是相当乐意被收买的!但是这又跟实情不符。那张支票确实是给大卫·贝克的,而且面额巨大,真的可谓惊人的数额。这笔钱足以诱惑任何品行不端的穷困的年轻人。但是他是在这张支票开出来的前一天向诺玛提议结婚的,当然这可能是他的阴谋中的一招——为了抬高自身的要价。波洛记得雷斯塔里克坐在那里,他的嘴唇紧闭。他一定是对他女儿怀着深切的爱,才会愿意付出如此高昂的数额;他一定是害怕自己的女儿下定决心要嫁给这位年轻人。

他把思路从雷斯塔里克身上转移到克劳迪亚身上。克劳迪亚和雷斯塔里克。是否是机遇,纯粹的机遇,让她成为他的秘书?可能在他们之间存在什么联系。他在思考着关于克劳迪亚的问题。三个姑娘分租的公寓,是克劳迪亚·瑞希-何兰的公寓。是她最先完整地租了下来,之后分租给她的一个朋友,一个她已经熟知的朋友,接着又分租给另外一个姑娘,第三个姑娘。波洛想着。是的,总还是要回到这个地方。第三个姑娘。事情最终还是离不开她。他不得不把思路拉回到她身上。当他思考着不同的模式的时候,总会被引回到她身上,回到诺玛·雷斯塔里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