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名探登场(第2/4页)

“地地道道的老糊涂。”感到厌烦的科拉多克警督在心里嘀咕道。

“到经理的私人办公室去,”赖德斯代尔说,“我们可以在那儿好好谈谈。”

于是,马普尔小姐脱下羊毛披肩,收拾好了备用的毛线针,然后她便同他们一道走进罗兰森先生舒适的客厅,一路上颤颤巍巍,抱怨连天。

“好啦,马普尔小姐,让我们来听听您有什么要说的。”局长开口了。

马普尔小姐以出人意料的简洁方式切入正题。

“是一张支票,”她说,“他涂改了支票。”

“他?”

“在这儿的服务台干活儿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据称导演那场打家劫舍的戏并开枪打了自己的那个人。”

“您是说他涂改了一张支票?”

马普尔小姐点点头。

“是的。我带来了。”她从包里抽出支票,放在桌上,“这是连同我的其他东西今早从银行寄来的。您瞧,原来是七镑,他改成了十七。数字七前面加了一笔,七字后面又添了个十[3],还很巧妙地用一个小墨点把整个字弄模糊了。干得真精妙。我看是经过一定练习的。用的墨水是同一种,因为我实际上是在服务台写的支票。我认为他应该是惯犯了,您看呢?”

“这次他可挑错了人。”亨利爵士说。

马普尔小姐点头表示同意。

“没错,恐怕他不该在犯罪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他对我下手是个失误。忙得不亦乐乎的年轻新婚妇女,或者坠入情网的女孩子——这种人管它数目是多少,都会在支票上签字,而且不会仔细看存取款的记录。可对一个已经习惯精打细算的老太太下手——这就找错了对象。十七镑这样一笔数字我是绝不会签的。二十镑这样一个整数,是每月的固定费用。至于我的个人花销,我通常兑换七镑的现金——过去是五镑,可如今什么都涨了。”

“也许他使您想起了什么人?”亨利爵士提示性地问道,目光里带着狡黠的神色。

马普尔小姐朝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真调皮,亨利爵士。事实上的确是的。鱼店的弗雷德·泰勒。他总是在先令那一栏额外加上一。现在大家鱼都吃得不少,结果账单就变长了,很多人从不把数字自己加一遍。每次都会有额外十先令进入他的口袋,钱虽不多,可足够他买几条领带,并带杰西·斯普拉格——布店的那个女孩子——去看电影。揩点油,这就是这些年轻小伙子们想干的。对啦,我到这儿的头一周,我的账单上就出了差错。我给那小伙子指出来,他非常诚恳地道了歉,而且样子很内疚。可我当时心里就对自己说:‘你可有一双极具欺骗性的眼睛呢,年轻人。’而我指的,”马普尔小姐接着说道,“就是那种直视着你,一动不动的目光。”

科拉多克突然感到一阵钦佩。“活生生的吉姆·凯利。”他这样想着,记起不久前自己协助缉拿的一个臭名昭著的诈骗犯。

“鲁迪·谢尔兹是个不知餍足的角色,”赖德斯代尔说,“我们发现他在瑞士有前科。”

“我猜他在那儿待不下去了,然后就用伪造的证件到这里来了?”马普尔小姐问道。

“一点儿不错。”赖德斯代尔回答道。

“他常跟餐饮部的红头发女招待出去玩,”马普尔小姐说道,“幸运的是我看她芳心未动。她只不过喜欢有点‘与众不同’的人,他常给她买花儿和巧克力,而英国的小伙子不常这样做。她是否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她突然转而向科拉多克发问,“还是并没有和盘托出?”

“我没有绝对把握。”科拉多克谨慎地说道。

“我想她还隐瞒着什么,”马普尔小姐说,“她看起来很担忧。今早给我错送了腌鱼而不是我要的鲱鱼,还忘了拿牛奶罐。通常她是个优秀的女招待。是的,她很担忧,怕自己必须得作证什么的。但我希望——”她蓝蓝的眼睛目光直爽,以一种纯粹女性的、维多利亚式的赞赏,打量着相貌英俊而富有男子气概的科拉多克警督,“您能说服她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科拉多克警督的脸红了,亨利爵士暗自发笑。

“这可能很重要,”马普尔小姐说,“他可能对她说了是谁。”

赖德斯代尔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什么谁?”

“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谁让他干的。”

“这么说您认为是别人让他干的?”

马普尔小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哦,可这是理所当然的呀——我的意思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小伙子——他东捞一点儿,西捞一点儿——涂改小额支票,也许将别人遗下的一小串珠宝顺手牵羊,或者还从收银台里拿点儿钱——但都是些小偷小摸。目的是为了随时有现钱,这样便可以穿着体面,带女孩子出去,如此等等。然而突然之间,他疯了,拿着左轮枪,扣下了满屋子人,还冲人开枪。他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这样讲不通。”

科拉多克猛吸了一口冷气。莱蒂希亚·布莱克洛克就是这么说的。牧师的妻子也这么讲。而他自己的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这样讲不通。现在亨利爵士的老姑娘又这么说,还用老太太的那种慢悠悠的语调,完全肯定地断言了。

“也许您可以告诉我们,马普尔小姐,”他说道,口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吃惊地转向他。

“可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报告上有记录——但内容太少。当然,我可以做一些猜测,可我又缺乏确切的证据。”

“乔治,”亨利爵士说,“如果允许马普尔小姐看看科拉多克同奇平克莱格霍恩村的那些人的谈话记录,这会不会违反规定?”

“可能会,”赖德斯代尔回答说,“但我能坐到这个位子,可不是靠循规蹈矩的。她可以看。我很想听听她的看法。”

马普尔小姐感到十分尴尬。

“恐怕您对亨利爵士从来都言听计从。亨利爵士一向都很善良。他对我过去做过的任何细小的观察都过分看重。实际上,我并没有什么天赋——一点儿也没有——只不过对人性略知一二。我发现人们都过于轻信别人了。而我则恐怕总是相信最坏的一面。这不是什么好的品质,但经常被接二连三的事件证明是对的。”

“看吧,”赖德斯代尔说,把一沓打字纸递给她,“不会占用您太长的时间。毕竟,这些人跟您属于同一类——您一定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您可能会发现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这个案子正要了结,在封档之前,让我们来听听业余侦探的意见吧。我可以毫不介意地告诉您,科拉多克并不满意。跟您一样,他说这样讲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