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第4/5页)

但是,蓬莱俱乐部对外公开的地址是假的,真正的老巢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呢?

8

八月十八日星期天。在银座五丁目的古川吃完午饭,在有乐町MARION大厦的电影院里看电影。

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不是电影没意思,而是因为我颠倒了吃饭和看电影的顺序。为了消化那一大碗牛肉盖饭,血液全都集中到胃里,大脑供血不足,当然就转不动了。

片尾职员表出现在银幕上时,我醒了过来,伸了个大懒腰。

“喂!你刚才都打呼噜了,真丢人。”身旁的麻宫樱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在跟麻宫樱一起看电影。

我可不是逃避接手的侦探工作。前天从林田写字楼回来以后,我立刻打电话给所有的朋友,让他们一旦收到蓬莱俱乐部塞在信箱里的广告,立刻通知我。我想去参加俱乐部举办的免费健康讲座,说不定可以找到他们的老巢。只要能见到俱乐部的人,就可以采取跟踪等办法侦查下去。

眼下我在等朋友们的通知。虽然这很消极,不过作为业余侦探,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现在只能等着哪个朋友在信箱里发现蓬莱俱乐部的广告。

“喝杯咖啡驱赶一下困意吧。”坐电梯下到一楼时,樱说。

“说话这么刻薄,可交不到朋友啊。”我假装不高兴地说。

“不是,你睡着了,我也困得直想打哈欠,拼命忍着,电影根本就没看进去。”樱用手捂着嘴,一副要打哈欠的模样,在我看来好像是装出来的。

“那好,咱们玩一个赶跑困意的游戏!”

“游戏?”

“来一个《伊东家的餐桌》!”

“什么?”

“不知道吗?《伊东家的餐桌》!周二晚上的电视节目,教观众各种小窍门。”

“不知道。”

“上次教了一个不花钱也能喝到咖啡的窍门。”

“是吗?这种窍门不用教我也知道。”樱笑了。

“说说看?”

“到地下商店街去免费品尝。”

“不行不行,那才能喝多少?赶不跑困意!”说完我戴上墨镜就朝银座方向走。

星期天街上的人比平时多得多。我就像在人流中游泳似的穿过人行横道,樱气喘吁吁地劈波斩浪追上来。

我应该拉着她的手过马路吗?这是我跟她第一次实质上的约会,太早了吧?犹豫之中,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发祥于美国西雅图的一家咖啡连锁店。

由于是星期天下午,客人坐得满满的,两个收银台前排着长队。我把樱拉到进门靠左边的一个角落里,指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在她耳边小声说:“那样占座的家伙也有,还挺常见,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子。”

桌子旁边没有坐人,但桌上放着一只看上去像是年轻姑娘用的手机。

“真是不可思议,这太危险了。”

“不只手机,笔记本、手包,甚至还有用钱包占座的。”

“不会被偷走吗?”

“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这里。谁都认为众目睽睽之下不会有人偷,这也说明日本的治安确实很好。可是,日本人的毫无戒备经常被外国人利用,进屋抢劫,偷走不上锁的车,哪天电视上不报道?在日本这个环境中长大的人到国外去旅行,也一样会被偷走贵重物品。”我笑笑,摸了摸鼻头。

“可也不能说绝对不会被偷走吧?去提醒她一下吧。”

“没用,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你提醒她也是白搭。搞不好她还会跟你吵一架,说你多管闲事。你要是真想帮她,不是去提醒她,而是得偷走她的手机。这对她才是最好的良药!去试试?”

樱不上我的当,连连摇头。

“我倒是可以教训她,不过我已经有两个手机了,不想要第三个。先不管她,现在重要的是咖啡。你等着!”

我正了正太阳镜,朝店里边走去。

“两个冰咖啡!谁的?”柜台里的店员喊道。

“我的!”我把手举得高高的,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冰咖啡,转身走出店外。

“你这不是做贼吗?”樱追出来,脸色很难看。

“这叫小窍门!”说着,我向樱递去一杯咖啡。

这家咖啡店实行的是先付钱,然后由顾客自己到柜台取咖啡的服务方式。交钱在门口的柜台,取货在里边的柜台,由店员喊品名,顾客自己认领,没有号牌。在人多混乱的时候,人们往往搞不清楚到底哪一份是自己买的,这让我有机可乘。

“小偷!”樱双手叉腰,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从无袖衫里伸出的两条雪白胳膊在太阳光下好晃眼。

“这叫‘授受相关’。我接受两杯咖啡,传授给那个买了两杯冰咖啡的人一个经验。在大都会生活,如果不时刻提高警惕,连脑袋掉了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跟偷那个占座的手机效果一样。”

“不对!这个买了两杯咖啡的人跟那个用手机占座的人不一样,他没有犯错,有错的是这家不发号牌的咖啡馆。”

“要是你在罗马的许愿池前被人抢了钱包,就不这么说话了。交了钱也不管自己买的咖啡有没有送出来,这就是问题。我让他花五百日元买个教训,这学费够便宜的了。”

“诡辩!”

“哦,是吗?这咖啡你不喝吗?”说着我就要把递过去的咖啡收回来。

“谁说我不喝了?我喝。”

樱一把夺走咖啡,用吸管喝了起来。

“对了,差点儿把大事忘了,给!”我把夹在腋下的一个百货公司的袋子递给樱。

“干什么?”

“祝贺你找到新工作!”

“新工作?哦……”

“不行不行!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这样怎么能做好你的新工作呢?”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作,这多不好意思。”

樱说她的工作是捏饭团。不是饭团制造工厂,而是用手一个个捏的那种小店。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礼物,你要是不喜欢,就送到废品收购站去。”我硬把袋子塞进了她的怀里,自我解嘲似的转移了话题,“我这个小窍门的缺点,是不能在店里坐着慢慢享受,那样很容易被人发现。”

三点半了。骄阳似火,为了找个阴凉处,我横穿外堀大道,打算到泰明小学校旁的公园里去。

“喂……”身后传来樱的声音。

“什么事?”

“这个……那个……”

“怎么?还要批评我啊?”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皱起眉头看着她。

“不是,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说……”樱扭扭捏捏地用小指摸着那颗泪痣,慢慢地低下了头。

“有话快说嘛。”

“你说,你有两个朋友自杀了,每当想起他们,你就特别难过……”

“啊?对,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