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警讯和查探

佩辛斯·萨姆小姐回到萨姆侦探社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在这趟购物之行中虽然买得不多,不过很满意。她一回来却发现布劳迪小姐坐立不安,濒临崩溃的边缘。

“噢,萨姆小姐!”她大叫一声,害得佩辛斯把手上的大包小包全丢在地上,“我难过得不得了!真高兴你回来了!我差点儿要发疯!”

“布劳迪,冷静一下。”佩辛斯语气坚定,“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样歇斯底里的?”

布劳迪小姐说不出话,夸张地指着巡官的房间。佩辛斯冲了过去。办公室是空的,巡官的桌上摆着一个黄色信封。

“我爸爸呢?”

“有人带了一个案子来,萨姆小姐,珠宝抢劫或什么的。巡官要我告诉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这电报——”

“布劳迪,”佩辛斯叹了口气,“你像普通的中产阶级一样恐惧电报,这可能只是个广告。”然而当她撕开信封口时,还是皱着眉头。她睁着大眼读着哲瑞·雷恩简洁的信息。布劳迪小姐徘徊在门边,绞着短粗的手指,好像以送葬为业的人。

“饶了我吧,布劳迪,”佩辛斯心不在焉,“你好像悲剧里的哭角。出去,让人好好吻一下或——或做些别的什么。”然后她又对自己说,“不知道现在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会有什么事呢?才过了几个小时……”

“出——出事了吗?”布劳迪小姐害怕地问。

“不知道。反正坐在这里胡思乱想没有用。别紧张,小姐,我留一张字条给爸爸。放轻松,好不好?”她用力拍了一下布劳迪小姐的屁股。布劳迪小姐满脸通红,回到前厅的桌子后去了。

佩辛斯坐在巡官的椅子上,抓起一张纸,用舌头濡湿铅笔尖,开始从事文学创作的工作。

亲爱的粗脖子先生:

我们亲爱的朋友雷恩圣人发电报来,要你今晚立即把天大的谜语带到哈姆雷特山庄去。好像有什么事情,可是他没说是什么。可怜的布劳迪下午被电报搞得歇斯底里,她不敢打开来看,又不知道我们人在哪里。她说你现在去办案赚钱给我花。真的,罗威先生带我到公园散步后,满怀遗憾地——我希望——回不列颠工作,我就到梅西百货公司调查最新流行服饰——好爸爸,帮你买了裤子——所以你看我很合作,努力开销你赚的钱。你不在期间,我将奋发图强,维护萨姆侦探社的声誉。我现在要走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天大的谜语。你回来时,请打电话到哈姆雷特山庄给我。亲爱的老哲瑞还要请吃晚饭,最坏的打算就是——我想他不会介意我把他老床上的床单弄皱的。小心点儿,亲爱的。

佩蒂

又:一个人独自穿过山岭颇为寂寞,我要请罗威先生陪我。这样你是不是安心一点儿了?

她把信叠得漂漂亮亮,装入信封,把信封塞入巡官桌上的档案夹,然后哼着小曲走到保险箱前,转了一下号码锁,打开沉重的门,翻找一番,拿出拆了封的牛皮纸信封,又关上了保险箱,仍然哼着小曲检查信封内的东西确切无误,最后打开亚麻布手提袋——里面神秘地塞满各种女性用品——把信封小心地放在里面。

她拨了一个号码。“乔特博士?噢,知道了。没关系。我其实是要找罗威先生说话……喂,戈登!这么快又打搅你,真不好意思。你不介意吧?”

“我的天使!打搅我?我——我简直感激涕零。”

“工作得怎么样了?”

“有进步。”

“你介不介意今天放慢进步的脚步呢,先生?”

“佩蒂!你知道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我急着要到哈姆雷特山庄去,要带——要带些东西去。戈登,你一起来,好吗?”

“姑娘,你试试看是否能阻止我。”

“好极了。大概十分钟后在不列颠前面见!”佩辛斯放好电话,把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走到前厅,大声说,“布劳迪,我要走了。”

“走了,萨姆小姐?”布劳迪小姐有些紧张,“去哪儿?”

“去威斯切斯特雷恩先生家。”佩辛斯站在布劳迪小姐桌子后面的镜子前,非常挑剔地检查自己的打扮。她在小鼻子上扑了点儿粉,拿口红涂嘴唇,再从头到脚端详一次,“喔,天啊!”她叹了口气,整平白色亚麻套装,“我没时间换衣服。亚麻布好容易皱啊!”

“可不是吗?”布劳迪小姐的语气有些亲近,“去年我有一套亚麻布做的衣服,我清洗的时间超过……”她忽然停住话题,“萨姆小姐,我要怎么向巡官交代?”

佩辛斯调整了一下头上带蓝点的小发带,把蝴蝶结扶正,喃喃地说:“我在他的桌上留了张字条,还有电报。你会留下,对吗?”

“是啊!可是巡官会气坏的。”

佩辛斯叹息着说:“这事情非常重要,布劳迪。我明天来收拾残局。乖乖听话。”

她满意于对自己的一番端详,朝布劳迪笑笑,对方沮丧地挥了一下无力的手。佩辛斯紧紧地夹住亚麻手袋,离开了办公室。

楼下的人行道旁,一辆蓝色敞篷轿车正在等候。佩辛斯焦急地看了看天空,可是天空比她的眼睛还要蓝。她决定不把车子的顶篷盖上。跳进车后,她把手提袋谨慎地放在坐椅中间,发动车子,放开刹车板,把车速调到一挡,慢慢地开向百老汇。街角亮起红灯,车子轻轻地滑动。

然后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佩辛斯满脑子女性的浪漫想法,难得一次粗心大意。这本身是件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味,也越来越危险。

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大轿车停在对面的街上。佩辛斯一踏上她的蓝色跑车,凯迪拉克就呜呜作响。佩辛斯上路后,黑车也悄悄地开动了,像阴森的黑影跟随着她。在红灯前,它不偏不倚地跟在她的后面;绿灯亮了时,它的鼻子就在她的后面;她转入百老汇,它也转入百老汇,随着她右转到第六大道,第五大道……在这场轻而易举的追逐中丝毫没有放松。

佩辛斯忽然把车靠在六十一街的人行道旁,黑色的凯迪拉克有些犹豫,然后往前冲,慢下来,最后在六十五街非常缓慢地移动。此时戈登·罗威神采飞扬,快乐地坐进佩辛斯旁边的位子。凯迪拉克停滞不动,一直在等蓝色的跑车超前,然后又开始追逐。

佩辛斯毫无疑问兴高采烈。她整个人显得非常可爱,发带衬托出了精巧的五官。跑车驾驶起来得心应手,阳光温暖,凉风袭人;更重要的是旁边坐着的人是位年轻的男性,特别兴奋。她让罗威看手提袋里的信封,告诉他雷恩发来了电报,然后两人随意地聊着天。年轻人的手臂放在她的椅背上方,静静地看着她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