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谋杀

阳光灿烂。大火已经熄灭,烟雾随着夜色消散,只剩下烧焦的灰烬、成堆的残骸、焦黑的树木留下来见证昨晚的爆炸案。救火员和警察忙着挖掘废墟。一个黝黑的人在镇静地指挥整个作业,他眼神锐利,好像特别急于清除残留物,以便走下地窖看看里面的情景。

他们站在树林边观看,温暖的晨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衫。鲍林冷眼看着工人。

“看到那个长着鹰眼的家伙吗?他是爆破专家。我想既然插手管事了,就好好办吧!我要看看这怪事到底怎么发生的。”

“你是说他会在那堆垃圾里找到东西吗?”罗威问。

“这就是他来的目的。”

工人进展神速,没多久就清除完了堵在洞穴里的残留物。他们一手转一手地把垃圾铲到三十英尺外的地方。等地窖清除得差不多,可以让人往下走时,那个静默的人就爬进洞内消失了。十分钟后他又出现了,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打量爆炸的范围,然后又消失了,这次他消失在树林间。他回来后又潜入地窖。第三次出现时,他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神情,两手捧着乱七八糟的铁片、橡胶、玻璃、电线。

“怎么样?”鲍林问。

“长官,证据在此。”爆破专家轻松地说,拿起像时钟一样的一个仪器的残片,“定时炸弹。”

“啊!”哲瑞·雷恩先生说。

“手法原始,自己制造的。用时钟定时在六点,装着黄色炸药。”

佩辛斯、罗威、雷恩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然而是雷恩抢先问的:“炸弹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星期天晚上六点——如果炸弹是昨天晚上六点爆炸的话。是个二十四小时的定时炸弹。”

“星期天的六点钟。”佩辛斯慢慢地重复,“那么就是星期天晚上马克斯威尔被攻击之前装上的!”

“看来你是对的,佩蒂。”罗威说,“如果放炸弹的人知道房子里有文件,他放炸弹的目的是要毁掉文件,那么他就知道东西在屋里,可是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很难——”

“爆炸的中心点就是地窖。”专家说着往焦黑的岩石上吐了一口口水。

雷恩又“啊”了一声。

“第二个访客——就是从秘密小橱柜里拿出文件的人——”佩辛斯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雷恩,“不可能就是放炸弹的人。这很明显。第二个访客知道文件的下落;放炸弹的人不知道,跟你说的一样,戈登……”佩辛斯的话被一个粗哑的吼声打断,声音从挖掘地窖废墟的工人那里传来。他们都转过身去。

“什么事?”鲍林叫着,一边快速跑过去。

有三个人正俯着身子看什么东西,头快碰到一起了。一个人转过头,脸色惨白,全身发抖。他好不容易发出声音:“长官,这——这里有一具尸体。从他的表情来看,是——是被谋杀的。”

年轻人踩着黑色灰烬奔向屋基边缘。雷恩慢慢跟在后面,脸色苍白,表情焦虑。

罗威看了眼前的场景一眼,粗鲁地把佩辛斯推开。“佩蒂,走开。”他声音沙哑,“你最好到那边的树下去。这不——不太好。”

“噢。”佩辛斯说。她的鼻孔紧张地翕动,一言不发地顺从了他的要求。

男人们都睁大眼睛,专注地看着深洞。一个年轻的红脸警察从地窖的一角爬出来,弯下腰,不停地发抖,并开始呕吐……尸体被烧得很严重,简直不成人形——一条腿和一条胳膊可怕地不见了,衣服完全烧尽。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谋杀的?”雷恩严厉地问。

一个资格较老的警察的嘴巴都变了形:“他还没有完全烧焦,我可以看到洞。”

“洞?”罗威哑声说。

那人不由得叹了口气。“三个洞。在他的肚子上,干净利落。那些是子弹孔,先生,别忘了。”

三个小时之后,雷恩、鲍林警官、佩辛斯和年轻的罗威都沉默地坐在泰里镇检察官的办公室里。现场有人打了一个电话,催促人派一辆车子去,把尸体送到泰里镇验尸官的检验室。除了收拾残骸身上的遗物这样的必经程序外,鲍林下令不准任何人碰触尸体。警员再度搜寻衣物的残片,希望找到纽扣,因为这可能提供指认被害人身份的线索。但是尸体在爆炸中受到震击,负责此事的警员很快就放弃了搜寻。爆破专家愉快地说,尸体没有被炸成原子,真是奇迹。

他们坐在检察官的桌前,瞪着桌上的东西。这是从死者身下取下来的唯一物件,可能可以用作线索——一块英国制造的手表,便宜货,上面有一根皮带。如果追寻它的来源,肯定是浪费时间。表壳几乎都不见了,只残留一小片三角形的玻璃。制造手表的合成金属尽管表面成了灰黑色,倒未受爆炸的破坏。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指针指的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六分;表的表面有一道很深的砍痕,砍痕越过数字“10”,并且延伸到表的边缘。

“这可奇怪了。”检察官是个年轻人,眼神忧虑,“鲍林,你不是告诉我,尸体被发现时脸部朝下,戴着这块手表的手臂压在肚子下面吗?”

“没错。”

“那么表壳上的这道砍痕不是爆炸留下的了。”

“还有别的可疑之处。”佩辛斯说,“爆炸发生时是六点钟,如果手表因此停了的话,指针应该停在六点钟的位置,但实际上却不是。”

检察官赞赏地看着她。“对啊!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你是萨姆巡官的女儿,是吧?”

验尸官匆匆走进来——一个秃头的小个子,粉红的脸,柔软的下巴——“你们好,你们好!我猜你们想听好消息。我刚刚检查完尸体乱七八糟的内部。”

“他是被谋杀的,对吗?”罗威急切地问。

“是的,没错。当然根据尸体的状况很难下定论,不过我看他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这样推算,他大概是星期天半夜死的。”

“星期天半夜!”佩辛斯瞪着罗威,他也瞪着她。哲瑞·雷恩先生晃动了一下。

“这和手表上的时间大致吻合。”检察官下结论说,“十二点——二十——六分。这块表一定是在谋杀发生时停下来的。他在星期一零点二十六分被杀。”

秃头的小个子接着说:“他是从前面被射杀的,距离很近。三颗子弹。”他把三颗变形的子弹丢在桌上,“表壳上的砍痕很怪异。手腕上也有一道砍得很深的痕迹。手腕上砍痕开始的地方,刚好是手表上砍痕停止的地方。”

“换句话说,”罗威问,“你认为同一次攻击造成的砍痕同时留在手腕上和手表上了?”

“标准答案!”

“这就是我们的刀斧手了。”罗威的眼睛里燃起愤怒的光芒,“或至少是用斧头的人……医生,这些砍痕可能是由小斧头留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