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寻人委托(第4/7页)

“在施法者们的认知中,正五角星是属于正面的法术,而倒五角星则是属于邪恶的不被允许的法术,也就是黑魔法或者黑巫术。我们接着前面的说,凶手将尸体解剖之后进行了冲洗,然后又将五脏带到十八楼,放在塑料模特之内,接着以塑料模特为中心,用朱砂画了一个倒五角星阵法,并燃烧了纸制品。凶手的整个行动,看起来是在进行一个仪式。”

“仪式?就算是仪式,那也有可能是审判仪式吧,你为什么觉得是重生?”

“打扫现场、解剖前给死者脱衣、冲洗尸体和五脏,如此的大费周折,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表明凶手对死者具有一定的好感,想要给死者一个洁净的环境;而给死者的尸体穿上衣服,则是凶手对死者占有欲的表现,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死者赤身裸体的样子。一个对死者有好感且有占有欲的凶手,要惩罚死者什么呢?”

吴哥没有说话,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继续说下去,“如果要对死者进行惩罚,按照现在佛教的轮回教义,应该是在十八层地狱。但是早在宋朝的时候,佛教里也有种说法,罪人经高僧超度,可以舍弃皮囊之后重生为人。只是到了元末,或许是人们觉得这样的说法对人的震慑力不是很强,于是就渐渐地演变成了六道轮回。而在这个案件中,死者五脏的顺序被刻意颠倒,摆放地点是位于高处的十八层楼,这两样跟佛教的轮回教义完全相反。那是不是意味着凶手的寓意也是相反的呢?对,死者的身份并不光彩,在凶手眼中可能是不洁净的。但或许正是基于这点,凶手才将死者的五脏取出,放到塑料模特里面。这在凶手心中,很可能表达了一种含义,他赐予了死者脱胎换骨的重生。

“而死者和塑料模特额头上的代表吉祥万福的卍字符号,大概是用来传递死者灵魂所刻。而塑料模特身下的倒五角星阵,则是对应被颠倒顺序安放的五脏,打破五行相克,从而赐予塑料模特重生力量的黑魔法。”

吴哥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沉吟半晌问道:“你确定?不是审判,是重生?”

“不是我确定,而是现场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那么,凶手应该是佛教徒?”

“那倒不一定,佛教讲的是与人为善,他们做的是度化而不是杀戮。依我看,凶手应该是对宗教比较有兴趣的那一类人,但不见得会笃信宗教。”

吴哥丢掉即将燃尽的烟蒂,用脚狠狠地踩灭,“重生,重生……小川,你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我失笑道,“这根本不符合自然科学嘛。唉,吴哥你还是警察呢,怎么会对这种事还抱有疑问呢?”

吴哥笑笑,转移话题,“我刚才注意到,你在称呼凶手的时候,用的数量词是单数。你觉得凶手是一个人吗?一个人的话,要做那么多事,恐怕会有点吃力吧。”

“不是吃力,而是快乐。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个男性,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体能比较好,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心理素质也不错,但在感情方面很可能经受过挫折。对于凶手来讲,整个犯案过程,他都沉浸在享受的过程之中。解剖、清洗、移尸、刻符、画阵、点蜡、烧纸,从现场痕迹来看,这些程序他做得从容不迫。这表明,凶手做事的时候很有条理,布置现场的时候情绪很稳定。他不是在慌慌张张地弃尸,而是像在写一首诗。”

吴哥忽然走到我正面,直勾勾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我揉揉鼻子,身为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么看,挺尴尬的。

“我在想,你小子是不是会读心术,把这事儿说得活灵活现的,好像你看到了凶手一样。”

我打了个哈哈,“说不定啊,吴哥你可别犯什么事儿,不然被我读出来,可要狠狠敲你一笔钱了。”

“你好几个月没有收入了吧,喏,先给你一点。”吴哥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红色钞票,“在抓到凶手之前,你的手机要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人要随叫随到,明白没有?”

“好说。”我拿出钱包,把钞票放进去,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游荡在指尖。

“哟,还带着呢。”吴哥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

“照片啊。”

“哦,你说这张啊。”我笑着将那张少女的照片拿出来,“是不是很正?”

吴哥皱着眉头,“正是正,不过一直把前女友的照片带在身上,你还能追到女孩吗?”

“你说什么?”我哭笑不得,这么正的妹子,会是我的前女友?

“一年前你不就一直带着的吗?”吴哥道,“办完午夜拔头人那件案子后,照片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要来个新的开始,怎么现在又拿了出来?”

“怎么会?”我把照片递给吴哥,笑着自嘲,“你仔细看一下吧,我什么时候交过这么正的女朋友?”

吴哥接过照片,瞄了一眼就扔还给了我,“怎么会不是?一模一样的照片,去年我问你的时候,你就给我看了几百遍。”

“什么?你开玩笑吧?我如果有这么正的女朋友,我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吴哥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你是不是太累了?”

细汗从额头上渗出,我呆呆地看着吴哥。他脸色严肃,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真的?”我吃力地问。

“真的。”吴哥的声音斩钉截铁。

怎么可能?这张照片明明是上午的时候,那个高中生拿给我要我去寻人的。

我用力按着发涨的太阳穴,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慢着,会不会是昨晚喝得太多,我记忆错乱?那个高中生只是我的幻觉?

不对,不对。

就算是我上午真的昏了头,我怎么会忘记前女友?

“吴哥,我和她在你面前一起出现过吗?”我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

“那倒没有,不过一年前的时候,你一直在提她,听得我头疼。”吴哥又点燃一根烟。

我的女朋友的照片,被一个高中生拿来,让我去寻人。这应该是件很搞笑的事情,可我却笑不出来,在空旷的十八层,我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你以前有女朋友这件事,你不会没有印象吧?”吴哥问。

女朋友,好像有过的,我努力地回想。

“还记得你女朋友的名字吗?”

“张璇。”名字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那不就得了。”

“可是,吴哥,”我嘴里满是苦味,“我记不起来关于她的任何事。”

除了她的名字,像是被谁突然塞到了我脑袋里。张璇的样子,张璇的声音,张璇的表情,所有张璇的事情,我一件都不记得,完完全全,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