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催眠(第2/16页)

“对,天然气爆炸,他在昨晚的天然气爆炸中被烧死了。”

“这么巧?!你们查看了现场吗?是意外吗?”我不禁有些怀疑。

“还没有查看现场,只有消防队的去了,毕竟这方面他们才是专家。只有等他们的调查报告出来以后,证明有人为蓄意的迹象,警方才能插手的。”小卷儿的声音很平静。

“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小卷儿在那边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徐川。你们一来,刚着手调查张寒案,李峰就死于天然气爆炸,这确实太巧合了。收到李峰的死讯以后,我立刻把疑虑告诉了我们科长。他说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都让我先给你知会一声。”

“谢谢了。你们能派出警力保护下林海建吗?我担心万一是人为的话,很可能会是针对当年的相关人下手,他应该也有危险。”

“我们如果要保护他,必须按照程序来的。不过我会给他也打个电话,让他最近注意一下。你们也小心点,多注意点自己的安全总不是坏事。”

跟小卷儿道谢之后,我挂掉电话,迎着徐佳和穆易的眼光笑了笑,“都别紧张,不一定是蓄意的,或许真的是意外呢。”

“我看意外的可能性不会很高。”穆易摇摇头,“会是什么人呢?事到如今了才想起灭口?”

“现在先不管这个,我们得先看看这优盘里是什么。”我转向徐佳道,“小卷儿的笔记本电脑……”

“好,我去拿。”徐佳表现出难得的爽快。

口袋里的手机又振动起来,我拿出看了一眼,是张璇。奇怪,不是说今晚上见面吗?现在才刚刚下午而已。

“你和穆警官在酒店里等我?”徐佳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不,我要出去下,调查点事。你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后,先和穆警官一起看看那优盘里是什么吧。怎么样,穆警官?”

穆易点头表示同意,徐佳却瞪着眼睛问:“调查什么?”

“去李峰家附近看看。如果真是人为,现场可能会留下点痕迹。”

“那为什么不和穆警官一起?”

“穆警官在C市当了几十年警察了,又是当年张寒案的经办人。如果和我一起去现场调查,万一被凶手发现了引起警觉怎么办?”

穆易道:“徐川说的有道理,你们都先去忙吧。我刚好回所里,把以前的那些资料都弄过来,说不定等下会有些用。”

按照张璇短信的提示,我打车到了嘉陵江大桥桥北。时间尚早,我靠着栏杆,仰起脸让略微有些发涩的江风吹过,让自己清醒一下。这几天不知怎么搞的,晚上一直休息不好,人的思维也变得有点迟钝。我总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按照别人的安排一步步地走进陷阱。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无力,却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状况。比如说这次慌里慌张找到的纸盒子,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我都很难判断它的真实性。纸盒里的东西到底会引领我走向曙光,还是会诱导我走进更加混沌的黑暗,完全取决于放信人的目的。

李峰的死,我更偏向于被杀,因为我一向不相信巧合。只是我没想到,时隔七年的嫌疑人还会有危险。我一直认为,如果有人对这宗陈年旧案心有芥蒂的话,也只是对查案的我动手,根本轮不到李峰或者林海建。可事实却证明我错了。凶手为什么要去杀李峰,而放过了我?是因为害怕杀掉了我这个侦探,会让S市警方和C市警方都对张寒案产生重视吗?也不尽然吧,李峰的背景既然那么强,杀李峰远比杀我的社会反响更大。或者说,凶手有绝对的信心,让警方找不到他杀的痕迹?又或者说,凶手只是躲在暗处饶有兴致地跟我玩一场竞赛游戏?

低头看着脚下滚滚而逝的江水,我心头又浮现出了一丝惆怅。还有张璇,这个倔强冷漠的少女,每当我想起她,心头总有种悸动。她的照片,一年前我是一直带在身边的,而吴哥也说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总觉得和她之间,应该是有种命运的羁绊。虽然她亲口说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是我在看到了她的照片的时候,却脱口而说出了她的名字。这其间的缘由我已经记不起来,如果我们真的曾是男女朋友,我倒很有兴趣知道那段感情。

她来了。

柠檬黄色的风衣,水蓝色的牛仔裤,牙白色的球鞋,黑色柔软的长发在风中恣意地飞扬。我看着她越走越近,就像是一个梦慢慢地靠近。

“来早了?”张璇提了个袋子。

“刚到。”我撒了个谎,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那个袋子。

张璇却没有把它交给我的意思,反而转过身向江堤走去,“走吧。”

没有问要去哪里,我默契地跟在后面。张璇的身材有些偏瘦,显得比较纤细,体能应该不算怎么好。她的指关节被袋子勒得发白,走过一段路就将袋子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上,应该是被袋子勒痛手了。我并没有帮忙的意思,既然第一次尝试已经被拒绝,就没有第二次的必要了。就这样默默地走了半个多小时后,张璇顺着一条斜斜的小路走下江堤,走到了一片沙滩之上。

“就是这里。”她停下来,蹲在地上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苹果、红提……还有一束香。我看着她把水果整齐地摆在沙滩上,点燃香,立刻明白了。

“你姐姐是死在这里吗?”

张璇没有回答,跪在沙滩上,看着那束香缓慢地燃烧。我叹了口气,盘腿坐在了她的身旁。呜咽的风声被江水席卷而去,一起消失在远方。早在七年前的一个夜晚,服用了大量安眠药的张寒被人带到此,被冰冷的刀锋割开了温热的皮肤。当时的张寒是处于昏睡之中,还是仍有模糊的意识已不得而知。但根据法医报告,可以断定的是,当刀锋没有触及内脏之时,张寒就已经停止了呼吸。从那时起,张璇就成了孤儿,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再无依靠。

香燃尽,香灰跌落,很快与沙子混为一体。张璇收拾好水果,从袋子里拿出几听啤酒,递给我一听,自己打开一听,仰头一口气灌下了大半。

“我已经有三年没回来过了。”张璇说,“如果不是沙滩没什么大的变化,就找不到这里了。”

我拉开拉环,将略微苦涩的液体倒进喉咙,“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张璇淡淡地笑笑。

“不好意思,你姐的这个案子到了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线索。”我突然觉得有点羞愧。

“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都找不到凶手?”

我无言以对。

这世上的悬案很多,有不少杀人凶手都逍遥法外。安慰的话我不想说,那样显得太过于苍白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