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女人(第3/11页)

“混账东西,”雷布思低吼着,“他妈的混账东西!”

他拿着那封信的复印件出了走道一直走到楼上弗莱特的那间屋子,又开始摸自己的脸。

“丽莎去哪里了?”

“去洗手间了。”

“她看上去是不是……”

“看上去很不安,不过她已经努力在克服恐惧了,医生给她开了几片安定。你想到了什么线索?”

雷布思把影印的复印件给弗莱特,弗莱特快速而认真地浏览了一遍,“你到底看出了什么?”他又问雷布思。雷布思坐下来,正是刚才丽莎坐过的那个硬椅子,还是温热的。他伸手从弗莱特那里接过那封信,然后挪了挪椅子,这样两个人都看得到那封信。

“嗯,”雷布思说,“我也不是很有把握。第一眼看过去,这封信像文盲写的。”

“是的。”

“但是再看一遍,我觉得还有点文章。你看标点,乔治,标点都是完全正确的,没有哪个不对的用法。而且他使用冒号和分号。把‘woman’写成‘womin’的人怎么会知道如何使用分号呢?”

弗莱特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点着头说:“你继续。”

“嗯,我前妻,罗娜,是个老师。我记得她以前总是跟我抱怨,如今的学校里,没有谁把语法和标点当回事了,这是多么令人沮丧的一件事。她还说,现在成长中的小孩们都觉得冒号和分号没什么用处,也不知道怎么使用这些标点。所以我认为,这个狼人可能受过良好的教育或者已经迈入中年了,或许他那个年代每个学校都会教标点的使用。”

弗莱特挤出一丝微笑,说:“约翰啊,你又在看那些心理学的书了。”

“乔治,我说的这个可不是什么邪恶魔法。这不过是一些常识,和我们解读事物的方式。我是不是可以继续往下说?”

“我洗耳恭听呢。”

“好的,”雷布思用手指指着那封信,说,“还有,还有一些信息让我觉得这就是凶手写的,而不是哪个烧坏脑子的家伙冒充狼人伪造的。”

“噢?”

“我们继续,乔治,看看线索在哪里?”

雷布思把那张纸给弗莱特递过去,弗莱特咧嘴一笑,接了过来。

“我想,”他说,“你的意思是这封信的作者提到狼人时用了第三人称,是不是?”

“你猜对了,乔治,这就是我的意思。”

弗莱特抬头,说:“顺便我多嘴问一句啊,约翰,你到底他妈的怎么啦?你去寻衅斗殴了吗?我还以为苏格人早就已经不穿靛蓝染料的衣服了啊。”

雷布思摸了摸瘀青的下巴,说:“我受伤这件事,以后再找个时间跟你说。你看,第一句,作者是以狼人自居的,用的第一人称。我们之前取笑他是个同性恋,他很有意见,可是在信件的其他部分,他又是以第三人称指代狼人的。这种前后不一致的矛盾行为在连环杀手中很常见。”

“那把同性恋这个词拼错了又怎么解释呢?”

“可能就是一个真实的笔误,要不就是故意给我们一个错误的线索。u和a在键盘位置相对的两端,用两个指头打字的人容易漏掉一个a,如果速度太快,如果很生气的话。”雷布思停顿了一下,记起口袋里自己打印的东西,接着说,“我是从最近的亲身经历中发现的。”

“很有道理。”

“现在我们来看看狼人传递的真实信息:狼人做狼人做的事。那些心理学的书说杀手都是在杀戮中界定自我身份的。这就是‘狼人做狼人做的事’这句话的意思。”

弗莱特大声喘了口气,说:“是的,可是这也对我们破案没多少帮助啊,是吧?”弗莱特给雷布思递了一根烟,“我的意思是,关于这个狼人的个性,我们是能有一个清晰的了解了,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狼人姓甚名谁,家在哪儿啊。”

雷布思往前面坐了坐,“可是我们一直都在缩小范围,乔治。我们最后一定会把嫌疑对象缩小为某一个人的,你再看看这封信的最后一句话。”

“只要乖乖说实话,你就不会有事。”弗莱特说。

“先不管那个有意思的双关语[6],你不觉得这句话的结构感觉就有种——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听上去非常官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句话像是你或者我这样的人才会说的。”

“警察的口吻?”弗莱特坐回了椅子上,说,“噢,拜托,约翰,你在放什么屁啊?”

雷布思的语气轻柔却极其富有说服力:“这个人知道丽莎住在哪里,乔治。你想想,谁才会知道这种信息,或者知道如何获取这种信息。要是就这么排除警察作案的可能,我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弗莱特站起来,说:“不好意思,约翰,我的答案是肯定的。我就是不相信,不愿意相信,一个警察是罪魁祸首。这不可能。”

雷布思耸耸肩:“好吧,乔治,不管你怎么说。”雷布思说。可是雷布思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弗莱特脑海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而且这个种子一定会生根发芽。

弗莱特又坐下了,这一次因为雷布思肯定了他的观点,弗莱特多了几分底气,问雷布思:“还有没有别的事?”

雷布思抽着烟,又把那封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记得自己上学那会儿,在英语课上,他喜欢写摘要还有做篇章的深度分析。“是的,还有,”他最后说道,“我觉得这封信更像是给出一个警告,像一只没有想射中靶心的箭。一开始,狼人说他要杀了她,可是在信的末尾,他的用词语气都缓和了,他说如果她说真话,就不会受伤害。我想狼人是想找个台阶下,战略撤退了。他想要我们重新对媒体声明他并不是一个同性恋。”

弗莱特看了看他的手表,说:“狼人该准备下一场战斗了。”

“此话怎讲?”

“晚报马上就要发行了,我相信凯西已经把简来报案的事告知媒体了。”

“真的吗?”雷布思对凯西的印象马上扭转了,也许她根本不是一个记仇的老女人。“所以现在我们对外宣称我们手上有一个生还的受害者,狼人一定会知道我们说的是实话。我想这就会令他抓狂,丧失最后仅剩的理智。”雷布思拍拍头,“让他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就像莱姆形容的。”

“你这样认为?”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乔治。大家都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狼人什么事都会干得出来。”

“我不敢去想。”

雷布思盯着那封信,说:“还有,乔治,EC4,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弗莱特想了一会儿,说:“就是城里,城里的某个地方,反正是。法灵顿街,黑衣修士桥那一带,路德门山圣保罗座堂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