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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照片?”我问道。

“只有里根的照片。这点也很古怪。这案子有不少古怪的地方。给。”他把一张亮闪闪的照片推过桌面,我看到一张爱尔兰脸庞,那张脸上的忧伤多过欢喜,眉宇间透着拘谨而非莽撞。那既不是一张硬汉的脸,也不像是属于一个会被任何人轻易呼来喝去的人。挺拔的深色眉毛,眉骨粗壮。额头与其说高峻不如说宽阔,成簇成簇的深色头发,又短又细的鼻子,一张大嘴。下巴的线条很强健,不过对于嘴巴来说小了点。一张看起来有点紧张的脸,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想必行动迅捷,动起手来不会闹着玩。我把照片还给他。以后要是看到这张脸,我认得出来。

格里高利上尉敲打干净烟斗里的灰烬,重新填上烟丝,用大拇指夯实。他点上火,吐出一口烟,又开聊了。

“嗯,有些人可能知道他很喜欢艾迪·马尔斯的太太。包括艾迪本人。说来奇怪,他竟然知情。但他好像满不在乎。我们对他那段时间的行踪查得很透。艾迪当然不会因为妒忌杀人。很明显是有人想栽赃给他。”

“那取决于他有多聪明,”我说,“没准他原本只想吓吓他,结果弄假成真。”

格里高利上尉摇摇头。“如果他聪明得可以顺顺当当开赌场,绝不会傻到干这个。我懂你的意思。他装傻,故意出昏招,因为他觉得我们想不到他会那样。从警方的角度看,这是错误的。因为那样他会引来我们的反复查问,生意就做不成了。你大概认为那是高明的一招。没准我也会这么认为。但普通大众不会。他们的眼光会让他活得很苦。我已经排除这种可能了。你要是能证明我说得不对,我就把椅垫给吃了。在那之前,艾迪在我们这就是清白的。对他这类人来说,妒忌是很糟糕的杀人动机。一流的骗子都是懂生意经的。他们做事懂得讲究好策略,不会受个人情感的影响。所以这种可能性我不予考虑。”

“那什么是你考虑的?”

“那位夫人,还有里根本人。没有其他人。她之前是个金发女人,但现在应该不是了。我们没找到她的车,所以车可能被他俩开走了。他们动身得比我们早很多——足足十四天。要不是发现了里根的车,我们都接不到这案子。当然,他们那样的人我们早习惯了,尤其还是出身上流家庭的。也不用说我做的一切都必须保密。”

他向后一靠,他那硕大手掌的根部狠狠捶在椅子扶手上。

“眼下除了等待没啥可做的,”他说,“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但要找结果还为时过早。我们知道里根有一万五千块。那女的也有点钱,没准是不少零钱。但总有一天他俩会山穷水尽的。里根会兑现支票,留下借据,写信。他俩去了陌生的镇子,有了全新的名字,但从前的习惯是不会变的。涉及钱财的时候,这些习惯会重新表现出来的。”

“那女的嫁给艾迪·马尔斯之前是干什么的?”

“歌手。”

“你连一张她以前的职业照片都弄不到吗?”

“是的。艾迪一定有几张,可他不愿拿出来。他不想惊动她。我没法逼他。他城里有朋友,不然他也成不了现在的他。”他嘟囔道,“这里头有没有你用得上的信息?”

我说:“这两个人你谁也找不到。太平洋离得太近了。”

“刚才撂下的那句吃椅垫的狠话我不会收回。我们会找到他的。可能要花不少时间。也许要一两年。”

“斯特恩伍德将军可能活不了那么久。”我说。

“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老兄。要是他肯发布悬赏,花上点钱,我们也许能获得些成果。市政收入不少,可我们没有相应的经费。”他的大眼睛凝视着我,他稀疏的眉毛动了动。“你当真觉得艾迪把他俩都杀了?”

我笑了。“没有。我开玩笑罢了。我跟你想得一样,上尉。里根同一个女人私奔了,对他而言,那女人要比一个合不来的有钱妻子重要。再说了,她现在还没钱。”

“看来你见过她了?”

“是的。同那女人可以度过一个疯狂的周末,但天天在一起可就腻味了。”

他咕哝了一声,我为占用的时间和得到的信息向他道了谢,离开了。开出市政厅挺远,一辆灰色普利茅斯轿车盯了上来。我拐进一条安静的街道,给它机会赶上来。它没领我的好意,于是我甩开它,去忙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