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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你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金斯利。”我告诉了他比弗利山庄的地址。“他在橄榄街的特雷劳尔大楼经营着一家化妆品公司。吉勒雷恩公司。”

韦伯看看德加莫。德加莫懒洋洋地在一个信封上写着。韦伯回头看我,说:“还有呢?”

“我去了趟金斯利太太住过的山上小屋。那地方叫小鹿湖,离狮角不远,从圣贝纳迪诺往山里开上四十六英里就到了。”

我看看德加莫。他正慢悠悠写着。他的手停顿了片刻,好像是僵在半空中,接着落到信封上又写起来。我继续道:

“大约一个月前,帮金斯利看管山上房子的人跟他妻子吵了一架。大家都认为她离家出走了。昨天才发现她是淹死在湖里了。”

韦伯几乎闭上了眼睛,身体压在脚后跟上摇晃着。他以几近温柔的语气问道:“你告诉我这个干吗?是在暗示某种联系吗?”

“在时间上是有联系啊。莱弗瑞去过那里。其他方面的联系我一概不知,但我想最好提及一下。”

德加莫一动不动坐着,看着前方的地板。他紧绷着脸,看起来比平时更凶恶。韦伯说:

“淹死的那个女人是自杀的?”

“自杀或者他杀。她留了张道别的条子。不过她丈夫已经作为嫌疑人被捕了。他姓切斯,名比尔。他妻子叫缪丽尔·切斯。”

“我不要听那些,”韦伯厉声喝道,“我们就来谈谈这里发生过什么。”

“这里没发生什么,”我看着德加莫,说道,“我来过这儿两次。第一次来,跟莱弗瑞谈了,没啥进展。第二次来,没跟他谈,也没啥进展。”

韦伯缓缓道:“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你不会乐意回答的,但与其以后答复,不如趁现在。你知道我终究是会得到答案的。问题是这样的。你已经搜查过这幢房子了,而且我料想你搜得很彻底。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让你觉得金斯利的妻子来过这儿?”

“这问题不公平,”我说,“得目击者才能给出结论。”

“我要一个回答,”他令人生畏地说,“这不是在法庭上。”

“回答是:是的。”我说。“楼下的柜子里挂着女人的衣服,跟别人向我描述的金斯利太太在圣贝纳迪诺同莱弗瑞见面时的穿着吻合。不过那些描述并不准确。一套黑白的衣服,白色为主,还有一顶扎着黑白缎带的巴拿马草帽。”

德加莫用手指“吧嗒”弹了一下捏着的信封。“对你的主顾来说,你准是个很得力的手下,”他说,“把一个女人牵扯进这幢出了凶杀案的房子,而这个女人恰恰是有跟莱弗瑞私奔之嫌的。头儿,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大老远去找凶手了。”

韦伯目不转睛盯着我,脸上的表情极少,也可以说没有,只有一种一触即发的警惕。对于德加莫的话,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我说:“我想你们警察也不是一帮该死的傻子。衣服是裁缝做的,很容易追查。我为你们节省了一个小时,说了这么多,也许都没花一通电话的时间。”

“还有别的吗?”韦伯不耐烦地问。

还没等我回答,一辆车停到了门外,接着又来一辆。韦伯蹦跳着去开了门。进来三个男人。一个男的矮小、鬈发,另一个男的壮硕得像头牛,两人都拎着沉重的黑色皮箱。他俩身后是个瘦高个,穿着深灰色套装,打着黑色领带。他眼睛明亮,毫无表情。

韦伯一指那个鬈发男人,说道:“在楼下浴室里,布索尼。我需要整幢屋子里的大量指纹,尤其那些看起来是女人留下的。这活儿得花不少时间。”

“全交给我好了。”布索尼咕哝道。他和那个牛一样壮的男人穿过房间,向楼下走去。

“有具尸体等你处理,加兰。”韦伯对第三个男人说。“我们下去看一下。你安排车了吗?”

眼睛明亮的男人略一点头,跟着另外两人同韦伯一道下了楼。

德加莫把信封和笔放到一边。他木愣愣盯着我。

我说:“我是不是该谈谈我俩昨天的对话——还是说那事儿是一桩私人业务?”

“随你怎么谈,”他说,“保护公民是我们的职责。”

“还是你谈吧,”我说,“关于阿尔默的案子,我想了解更多。”

他的脸渐渐红了,眼神里透着难为情。“你说过你不认识他。”

“昨天是不认识,也对他一无所知。打那以后,我听说了莱弗瑞认得阿尔默太太,她是自杀的,莱弗瑞发现了她的尸体,还有莱弗瑞至少是有敲诈阿尔默医生的嫌疑——或者说有敲诈他的条件。而且你那俩开警车来的同事似乎对阿尔默家就在街对面这点很感兴趣。其中一个说那案子解决得一干二净,反正是类似的字眼。”

德加莫了无生气地缓缓道:“我要把那混账的警徽摘掉。他们就会嚼舌头。天杀的蠢杂种。”

“看来没有那回事了。”我说。

他看着烟。“没有哪回事?”

“说是阿尔默谋杀了他妻子,但后台够硬,把事情搞定了。所以没有那回事。”

德加莫一下蹿起来,走到我跟前俯下身子。“再说一遍。”他慢慢说道。

我重复了一遍。

他张开手掌,给了我一耳刮子。我的脑袋狠狠地甩了出去。脸上又热又肿。

“再说一遍。”他柔声说。

我又重复了一遍。他大手一掴,又把我的脑袋拍向一边。

“再说一遍。”

“不说了。事不过三。怕你打不着。”我抬起一只手,摸摸面颊。

他站在那里,弯下腰来,龇牙咧嘴的,湛蓝的眼睛里露出兽性逼人的凶光。

“不管什么时候,跟警察这样说话,”他说,“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再要有下次,我的手就不是平摊着扇你耳光了。”

我紧咬嘴唇,抚摸着脸颊。

“再多插手我们的事,当心一觉醒来躺在巷子里,一群野猫看你好戏。”他说。

我什么也没说。他走到一边重新坐下,喘着粗气。我放下揉脸的手,伸出去,一点点活动手指,紧紧攥起拳头。

“我会记住的,”我说,“这两样都记在账上。”


[1]一种帽顶呈凹形、帽缘上翻的硬质毡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