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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你没有,比方说没有跟他一起住在哥本哈根的一家旅馆吗?”

“没有。”

“你曾跟任何人在哥本哈根待过吗?”

“没有,我从未出过国。”

“那么,如果我说你失踪的那几周是在哥本哈根的一家旅馆度过的,而非法兰柴思的阁楼里,那应该是我搞错了。”

“错得离谱。”

“谢谢。”

正如凯文所料,这时迈尔斯·艾利逊站起来挽救局面。

“凯恩小姐,”他说,“你是坐汽车到法兰柴思的。”

“是的。”

“而那辆车,根据你的笔录,一直开到房子的门前。现在,如果当时天色很黑,就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汽车一定有开灯,如果不是前车灯的话,那一定就是车的侧灯了,那不仅可以照亮车道,庭院的大部分都能被照亮。”

“是的。”他还没向她问话,她就插进来说道,“是的,当然我一定是那时看到的圆形车道。我知道我看到过它,我知道它。”她瞥了凯文一眼,这让罗伯特想起了初次到访法兰柴思那天,她知道自己猜对橱柜里手提箱样式时脸上的那种表情。如果她知道凯文已准备好了什么等着她的话,罗伯特想,她就不会窃喜这暂时的胜利了。

接着来到证人席的是被卡利成称为“油画式石版画”的女孩,她为出庭诺顿法庭还买了新的裙子和帽子——番茄红的连衣裙,缀着深蓝色丝带和一朵粉色玫瑰的紫红色帽子——看起来比以往更加俗艳,更叫人厌恶。罗伯特感兴趣的依然是,注意到她对自己证词部分的添油加醋,即使是在这些更情绪化的观众面前,其可信度也大打折扣。他们不喜欢她,尽管对她有成见,但由于英国式对恶毒的不信任使得他们对她的态度冷静起来。当凯文执行交叉询问,提出事实上她是被解雇而并非她所谓的“递交辞工通知”的时候,法庭上所有人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除了撼动她故事的可信性,凯文也没什么能做的了,于是就让她离席。他在等待她那可怜的玩偶小伙伴。

那个玩偶小伙伴出现的时候,看上去比出席米尔福德镇的警察法庭的时候更加不快乐。那一排庄严的庭袍和头套把她吓得不轻。警察制服已经够糟了,但回想起来,跟这种庄严的仪式性的氛围相比,他们看起来还是会给人一种日常生活的感觉。如果她在米尔福德已招架不住,那在这儿显然就像是溺水的感觉。罗伯特看到凯文用思索的目光打量着她,他在分析推理,决定他接下来要采取的策略。她已经被迈尔斯·艾利逊吓呆了,尽管他对她相当心平气和;显然她将戴头套穿庭袍的任何人都视为带有敌意且可能实施责罚的人。于是凯文就采取讨好的策略,成为他的保护者。

听着凯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罗伯特心想,凯文这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充满抚慰呵护的感觉,也真是猥琐。但那种温柔的、不紧不慢的节奏确实安抚了她的内心。她听了一会儿便开始放松下来。罗伯特看到那双皮包骨头的小手,原本紧紧攥着证人席的围栏,已经开始放松,缓缓张开向前伸展到自然姿势。他在询问有关她学校的事情。眼中的惊恐已渐渐退去,她已经可以相当平静地回答问题。很显然,她感觉这时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朋友。

“现在,格拉迪斯,我要开始暗示,其实你今天不愿意过来这里做证指控法兰柴思的这两位女士。”

“是的,我不愿意,真的不愿意!”

“但你还是来了。”他说,并没有指控的语气,只是陈述事实。

“是的。”她说,面带羞愧。

“为什么呢?是因为你认为这是你的义务吗?”

“不,哦,不是的。”

“那是因为有人逼迫你来的吗?”

罗伯特看到了法官对这一问题的立即反应,但在眼角的余光中发现凯文更快。“有人抓住了你什么把柄?”凯文流畅地把话说完,法官也不再制止。“有人对你说:‘你要照着我说的话来做,否则,我就把你的事情说出去’,是不是?”

她看上去有点儿乐观又有点儿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她说,拿无知来当作逃避的托词。

“如果有人以‘如果不按我说的去做,我就会对你怎样’来威胁你说谎,那么他们是会因这种行为而受到惩罚的。”

这对她来说,显然是一个新的认识。

“这个法庭,以及你在这里看到的所有人,他们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弄清事实真相。庭上坐的法官也会对威胁你到这里做不实证词的那个人进行严厉的惩处。而且,对于宣誓讲实情却撒谎的人,法律是要重罚的;但他们若是因有人威胁而被迫撒谎,那么受到重罚的则是那个威胁别人的人。你明白吗?”

“明白。”她低声说。

“现在,我要模拟真实情况,而你要告诉我,我是否正确。”他等着她同意,但她什么也没说,于是他继续说下去,“有人——?也许是你的一个朋友——从法兰柴思拿了一件东西——我们假设是一只手表。或许她自己不想要这只表,所以就把它交给了你。可能你也不想接受,但你的朋友一贯飞扬跋扈,你不敢拒绝,于是就收下了。我要进一步指出,现在那位朋友向你提出,让你支持她要在法庭讲述的故事,而你不愿意说谎,所以就表示拒绝。然后她就对你说:‘如果你不帮我,我就说有一天你到法兰柴思找我,顺手把那只手表拿走了’——或者其他类似这样的威胁。”

他停了一会儿,但她看起来仅仅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现在,我要说,因为那些威胁,你确实去了警察法庭,也确实做证支持了你朋友那不真实的故事,但是回到家后,你满心惭愧和羞耻。正是由于这种惭愧与羞耻,你再也无法忍受保留那只手表,所以你就通过邮局把它寄还到法兰柴思,还附了一张字条说:‘我不想要它。’”他停了一下,“让我说,格拉迪斯,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但她又开始恐惧。“不。”她说,“不是的,我从没有过那只表。”

他忽略了那句承认,继续流畅地说:“我哪点搞错了吗?”

“是的。不是我把那只表寄回去的。”

他拿起一张纸,依然温和地说:“你在我们之前谈到的那个学校上学的时候,很擅长画画。因为你画得不错,所以你有作品在学校展览中展出。”

“是的。”

“我这里有一张加拿大地图——?一张十分整洁的地图——?是你的参展作品之一,而且你甚至还因此得了奖。你还在右上角那里签了名,我相信你一定很骄傲在如此整洁的一幅作品上签名吧。我希望你会记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