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命运多舛的女子(第2/4页)

“不,刚开始他并不知道,因为他入了我亲戚的户籍里,已经改姓津田,所以他始终以为我只是个疼他的阿姨。直到他念中学的时候,才渐渐从我亲戚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知道他生父的事吗?”

“这件事他本来不知道,因为我并没有告诉津田家有关孩子生父的详细情形,所以津田家知道的其实不多。”

“因此,静马始终不知道他生父的事?”

“这个……”

菊乃又拿出手绢,静静擦拭眼角。

“静马曾经被部队征召过两三次,最后一次是在昭和十九年春天。那次他出发的前夕,我曾去富山探望他,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将是我们母子最后一次会面,于是我忍不住告诉他我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当时他就问起亲生父亲的事……”

“你告诉他了?”

“是的。”

菊乃一点头,珍珠般的泪珠便自她那双不灵活的眼眸滑下脸颊。

金田一耕助看到这一幕,着实感到胸口发闷,只好把视线自她脸上移开。

橘署长则清清喉咙说道:

“原来如此,那么,你告诉过静马当时为什么离开佐兵卫先生的原因了吗?”

“是的,如果不提这件事,只怕那孩子会怪我不认他让他吃这么多苦,所以……”

“你还告诉他关天斧、琴、菊的诅咒?”

橘署长原本打算尽量以平谈的语气提起这件事,可是菊乃闻言,还是震惊地抬起头,畏缩在看了三人一眼后,随即又沮丧地低下头。

“是的,因为我想让我的孩子知道我曾经吃过的苦。”

菊乃肩头不住拌动,还不时用手绢拭去泪水。

这时,一旁的金田一耕助忍不住插嘴道:

“当时静马有什么反应?他一定相当愤慨吧?”

“不,那孩子原本个性就非常温和,从不懂得怨恨别人,所以当时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断流下眼泪。”

“后来他就这么进入部队,离开祖国,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金田一耕助说着,神色黯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

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玻璃窗外不时有白色的雪漩在狂乱地卷动着。

金田一耕助茫然地望着窗外,深深叹了一口气。

(静马这位青年也真可悲,他好不容易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事,还来不及有所感触,就必须放下这一切,前往战场。

谁知道在战争中,等待他的是鱼雷、或是轰炸机呢?

他又是否能躲过这些袭击活在人间?)

一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便蓦然转过身,回到菊乃的身边。

他轻轻按住菊乃的肩头,低头看着她。

“菊乃女士,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好的。”

“你看过佐清吧?他戴了一张橡皮制的面具……”

“是的,我知道。”

“那张面具是模仿佐清的脸型制作而成我想问你,静马是不是长得很像佐清?”

金田一耕助最后这句话,等于为这间大厅投下一颗威力强大的炸弹。不但橘署长和古馆律师面面相觑,就连菊乃也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三个手印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过了好一会儿,菊乃才喘着气问。

她整个人深陷在座位中,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渗出,而那双不灵活的眼睛里则充满恐惧的神色。

“这么说,他们两人果然长得很像罗?”

金田一耕助再度问道。

菊乃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声音沙哑地说:

“我第一次看见佐清的时候,的确感到非常惊讶。虽然他的脸并不是真实的脸,而是橡皮制成的面具,况且我的眼睛也不好,但那个孩子真的很像静马,不,他们不只长得像,简直就跟双胞胎一样;所以当时我几乎以为是静马坐在那儿呢!

可是仔细看了之后,我才知道那个不是静马,佐清的眉毛、眼窝,以及鼻子的部份,都跟静马不太像。不过即使如此,两人乍看之下还是十分神似。这或许是因为佐清和静马都长得像佐兵卫先生的缘故吧!”

菊乃平静地说完这段话,又用手绢拭去溢出的泪水。

她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至今仍下落不明,内心自然十分悲痛。

这时,橘署长突然转向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没什么、没什么。”

金田一耕助慌忙别过脸去,回避橘署长的视线。

“我原先并不知道,只是因为佐清和静马两人都有血缘关系,年纪又相近,所以我才怀疑两人会不会长得很像,不过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竟会相像到犹如双胞胎般。”

金田一耕助站在菊乃身后,胡乱抓着一头乱发,然而,他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橘署长以怀疑的眼光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后,便耸耸肩膀,转向菊乃。

“菊乃女士,你知道静马现在的消息吗?”

“不,我不知道。”

菊乃直截了当地否认了。

“如果我知道,也就不必这么担心。”

说完,她又用手绢捂住眼睛哭了起来。

“静马不是知道你的地址吗?”

“是的。”

“那么,只要他平安无事,应该会捎封信给你才是。”

“嗯,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一直、一直等待着他的消息,日夜企盼他能写封信给我……”

橘署长听了菊乃的叙述,内心也非常同情她的遭遇,他望着这位厉尽沧桑的妇人,再度开口:

“菊乃女士,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什么会来到这栋府邸教琴呢?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菊乃擦干眼泪,静静地抬起头。

“署长先生,今晚我特地来拜访你,就是希望能澄清这件事,不晓得你们知不知道,一直到前年为止,都是由古谷焦雨女士来这里教授古筝,但是焦雨女士后来由于中风,一病不起,所以就托我来代她授课。当我知道自己必须重回上那须时,吓得赶紧当场回绝,再加上她又告诉我,学琴的学生中有一位是松子夫人,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但因为那时我遇到不少状况,若是不接受这份工作,生活就会陷入窘境,于是我拼命安慰自己,那件事巳经过三十年了,更何况我的名字、容颜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菊乃说到这里,不由得落寞地摸着自己的脸颊。

“我想松子夫人或许已经认不出我,而且我也很想见见佐兵卫先生,所以才大胆接受这份工作。不过,我必须强调,除此之外,我真的没其他企图,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的作弄。”

“后来,松子夫人果然没有认出你?”

“是的,毕竟我的容貌巳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