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为人母(第2/4页)

可是她却一点也没有为人妻、为人母的感觉。她只觉得像个参加过刺激但令人疲累的派对之后,回到家的小女孩。

西莉亚为宝宝命名为“朱迪”,仅次于“拳拳”的好名字!

朱迪是个最令人满意的宝宝。每星期体重如期增加,而且非常少啼哭。真的啼哭的时候,就像小老虎发威地怒吼。

按照奶奶所说的“坐过月子”之后,西莉亚就把朱迪留给米丽娅姆照顾,自己回伦敦去另找个合适的新家。

她和德莫特的团聚尤其欣喜,简直就像二度蜜月。西莉亚发现,德莫特的心满意足,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丢下了朱迪来陪他。

“我很怕你会只顾着忙家务而懒得再理我了。”

他的醋意消失了,一有时间,就会很起劲地陪她去找房子。西莉亚现在觉得自己找房子相当有经验了,不再是个十足的呆瓜,被那个讲究效率的班克斯小姐吓跑。她可能一辈子都要租房子住。

他们打算租一层不附家具的房子,因为比较便宜,且家具差不多都能轻易地由米丽娅姆从老家供应。

不附家具的房子却很少,而且隔很久才有房子可看,又总是除了房租之外,还有很大笔额外附加费。随着一天天过去,西莉亚愈来愈泄气。

最后是斯特德曼太太救了他们。

有一天吃早饭的时候,她出现了,一脸神秘兮兮,宛如在进行某种阴谋。

“先生,真是万分抱歉,”斯特德曼太太说,“在这时候来打扰。不过昨晚话传到我丈夫耳朵里,说兰切斯顿大厦十八号——就在我们这条街拐角——有房子要出租。他们昨晚写信给中介,所以,太太,要是你趁别人还没得到风声之前,现在就赶快去,可以这么说……”

不用再多说了,西莉亚马上从餐桌旁跳起身来,戴上帽子,像只追踪气味的狗一般,急忙冲了出去。

兰切斯顿大厦十八号也正在吃早饭。西莉亚站在门厅里,听到邋遢的女佣宣布说:“太太,有人来看房子。”接着就是很激动的哀叫:“可是他们应该还没接到我的信啊!现在才早上八点半。”

有个身穿日本浴衣的少妇从饭厅里走出来,一面擦着嘴,伴着一股咸鱼气味。

“您真的要看房子吗?”

“是的,拜托。”

“哎,好吧,我想……”

她带着西莉亚参观房子。是的,太好了,有四间卧房,两间客厅,当然,到处都挺脏的。年租八十英镑(便宜得很),但有附加费(老天)一百五十英镑,还有“油地毯[1]”(西莉亚最讨厌油地毯了)也要计价。西莉亚还价出了一百英镑附加费,穿浴衣的少妇轻蔑地拒绝了。

“好吧。”西莉亚心一横,“我租了。”

下楼的时候,她很高兴自己做出的决定。因为这时先后有两个女人上楼来,手里都拿着中介发出的看房子介绍单!

不到三天,就已经有人出价两百英镑附加费给西莉亚和德莫特,请求他们转让租权。但是他们紧抓不放,付了一百五十英镑,拿到了兰切斯顿大厦十八号的租权。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很脏的家)。

一个月之后,这房子几乎改头换面,让人认不出来了。德莫特和西莉亚自己动手装潢,因为他们负担不起别的费用。两人自行摸索,靠着经验学会了有关粉刷、油漆、贴壁纸等的有趣窍门。装潢出来的结果很迷人,起码他们自己这样认为。灰溜溜的长通道贴上了廉价印花壁纸之后,明亮了许多。粉刷成黄色的墙壁使得朝北的房间看起来充满阳光。客厅是浅米色的,装饰着画和瓷器。铺在地毯四周的油地毯全部都扯了起来,送给斯特德曼太太,她毫不客气收下了。“我真的喜欢有一些好的油地毯,太太……”

与此同时,西莉亚又成功通过另一项严厉考验——巴曼太太中介所。这家中介所提供保姆人选。

来到这处令人生畏的地方时,接待西莉亚的是个傲慢的黄头发人,她得要在一张洋洋洒洒的表格上回答三十四道问题,这些题目简直就是先给填表人一个下马威。填完之后,就被带到一个小隔间里,这小隔间看来就像个医疗室,拉上帘子之后,就把她丢在那里,等着黄头发人去把认为合适的保姆叫来见她。

等到第一个保姆进来时,西莉亚的自信心已经跌到谷底,一点也没因这第一个应征者而舒缓下来,这第一个应征者是个拘泥刻板的大块头女人,干净得要命,大模大样的。

“您早。”西莉亚软弱地说。

“您早,太太。”这大模大样的女人在西莉亚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定定地直视着她,她这样做,多少传达出了某种讯息,让西莉亚觉得自己的条件不适合任何一个自重的人。

“我要找个保姆照顾婴儿。”西莉亚开始希望自己并未令人感觉(她恐怕会)或听起来很外行。

“是,夫人。几个月?”

“对,最少两个月。”

立刻犯了一个错误:“几个月”是术语,不是时期。西莉亚觉得自己在这女人面前已经跌了身价。

“说得是!夫人。还有其他小孩吗?”

“没有了。”

“所以是头一个孩子。家里有几个人?”

“呃……我和我先生。”

“那您家里的编制怎么样,夫人?”

编制?用这词来形容尚未雇用的唯一佣人可真绝。

“我们家日子过得很简单。”西莉亚脸红着说,“就一个女佣而已。”

“育婴室有人负责打扫并服侍吗?”

“没有,你得要自己负责育婴室。”

“啊!”这大模大样的女人站起身来,用悲哀多过生气的口吻说,“夫人,恐怕您的条件不是我想要找的工作。我在韦斯特勋爵家里工作时,是有育婴室专用女佣的,而且有下级女佣照料育婴室的一切。”

西莉亚在心底暗自咒骂那个黄发人。干嘛要人填好需求和家庭状况表格之后,却派个显然只接受能讨好她幻想的豪门工作的人来应征呢?

第二个来应征的是个严肃、沉着脸的女人。

“一个孩子?从几个月大开始带?希望您了解,夫人,我要全权管理,不能容忍干涉的。”

她怒视着西莉亚。

“年轻的妈妈来烦我的话,我会教训她们的。”这个怒视者说。

西莉亚说她恐怕是不会去烦她的。

“我很疼孩子,夫人,我尊重他们,但是不会让一个母亲老是插手管。”

这个满脸怒容的应征者被除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