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乡村教堂谜案

那是在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山姆·霍桑医生一边告诉来访人,一边照常给他们的杯子里斟上少许酒。就在罗斯福总统成功连任之后,我的前任护士爱玻结婚将近两年,她的先生安德烈·马宏是缅因州一家很受欢迎的度假村——格林布什旅馆的主人,两人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满。最近他们迎来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他们用我的名字山姆给他命名,还邀请我给孩子当教父。面对这等荣幸,我自然义不容辞。

于是十一月的第二个周末,我就驱车前往缅因州南部,把办公室里的事情托付给玛丽·贝斯特,把病患转交给波特医生诊治。他是我的朋友,答应替我处理所有急诊事件。到了一年的这个时候,缅因州的树木都枯萎了,我很惊讶地发现,地面上找不到一丝落雪的痕迹。那年秋天十分暖和,不过周五那天突然变得寒冷,还下起了雨,我一边向北行驶,一边等着这场雨慢慢地变成雪,不料最后却等来了太阳,我也在晚饭之前抵达了格林布什旅馆。

安德烈从前台后面跑出来和我握手,“真高兴又见到您了,山姆医生!您愿意给山姆当教父,着实让爱玻和我兴奋。”马宏来自法国人和爱尔兰人结合的家庭。他的第一任妻子死于一场车祸。他是个英俊的男人,比爱玻年长,他丰富多彩的兴趣也让爱玻大开眼界。我很为他们俩感到高兴。

过了一会儿爱玻也出现了,她穿过摇摆门,从厨房走出来,“山姆,近来可好?您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知道我可不会错过洗礼式。仪式在哪里举办?”

“离这儿不远的一座小镇上,森林圣·乔治教堂。那位牧师每周来这里吃一顿晚饭,我们现在关系很好。”她瞥了一眼餐厅,挽起我的胳膊,“来,见一见这个跟您同名的孩子的教母。”

艾维·普雷斯顿是旅馆里的一位女服务生,棕色头发,身段优雅,褐色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我不放,“原来你就是那个未婚的医生。”

“艾维!”爱玻假装很震惊。

“很高兴认识你,艾维。”我伸出手去。

“请包涵,霍桑医生。爱玻总琢磨着替我找个男朋友,所以我才拿这事跟她开玩笑。”

“叫我山姆就行,”我告诉她,“我不会觉得这个称呼不合适。”

安德烈走过来加入讨论,“姑娘们是不是在合伙欺负您,山姆?”

“我能对付。”我向他保证。

“您见过小山姆了没?”艾维问。

“我刚到。”

“他太可爱了!我们去瞅一眼他吧,爱玻。”

山姆·马宏,刚刚满月,躺在厨房边桌上的蓝色摇篮里。厨子是一个名为昂利的中年法国男人,此刻他放下了手上的餐前准备工作,轻挠着小婴儿的下巴逗他玩。我笑着说:“爱玻,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别让他父亲听见您这话。他手上有宝宝的照片可以证明,小山姆从头到脚都是马宏家的人。”

小婴儿胖墩墩的,十分可爱,生了一小束棕发。

“他晚上会不会搅得你睡不着?”

“他一点也不闹。只要睡着了,好像什么都吵不醒他。要是咱们今天有运气的话,他会一觉睡到明天的洗礼式。”

就在所有人离开厨房时,我问:“说说你自己的情况,爱玻。你会在厨房帮忙吗?”

“有时候也来厨房,但大多数时间我都在负责客户入住和管理账本。过去这两年我们的生意真的壮大了不少,山姆。这里是很受欢迎的度假胜地,也是幽雅的就餐场所。夏天甚至有人从新罕布什尔开车过来用餐。安德烈真的经营得很成功。”

“你会不会想念给我当护士的日子?”

“会。不过在办公室替您工作和在医院当护士不太一样。我当时负责保管您的书籍,做的许多事情和我在这儿做的没什么分别。我很喜欢。当然了,现在小山姆出生了,我要花不少时间照顾他。”

随着首批用晚餐的客人的到来,艾维回去工作了。她将一对夫妇引到窗边的一张桌子,并向他们介绍菜单。“这也是我原先的工作内容之一,”爱玻说,“不过我想艾维现在要把这事接管下来了。”

“她人看上去不错。”

“我希望您不介意她刚才拿您的单身开玩笑。事实上,艾维有男朋友,一个叫乔·柯蒂斯的年轻小伙子,在这附近随便做点事。去火车站接客人,修理东西,冬天的时候铲雪。他甚至还装配了一个马拉雪犁。”

“现在还不需要那玩意儿。”

她笑了起来:“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吗?当时下了好大的雪,我就是那次认识安德烈的。”

“怎么可能忘记?”

“您的新护士怎么样?”

“玛丽不错——是我的得力助手。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想念你。”

一个黄棕色头发的年轻人扛着一堆柴火从前门走了进来。

“我怕今天晚上天气会变冷,”他告诉爱玻,“所以把这个留在壁炉旁边。”

“谢谢你,乔。山姆医生,这位是乔·柯蒂斯。乔,来见见山姆·霍桑医生。他明天将成为小山姆的教父。”

年轻人咧嘴一笑,以示回应,“真希望我也可以去。不过我得送人去火车站。很高兴认识您,霍桑医生。”

他把柴火在壁炉边堆成一叠,然后走去和艾维说话。

“这里现在总共有多少工作人员?”我问爱玻。

“嗯,算上安德烈和我,总共是十二名全职人员,还有六名兼职人员在需要的时候会来帮忙。”

安德烈再次加入讨论:“还记得吗,山姆医生?我们有次讨论过滑雪成为美国人流行的运动。我可能见不到这一天了,但我的儿子可以。有一天,这片区域会沿着山脉的两侧、从林中开辟出小道。人们会从整个东北部跑来,在新英格兰的冬日里滑雪,就像现在欧洲人去瑞士一样。”

“你这儿绝对是一个完美的选址。”我想到一路开车上来时经过的山脉,说道。

“来,我带您去看您的房间,”爱玻说,“您今晚跟我们一起吃饭吧——一小时之后?”

“好的。”

“劳伦斯牧师也会参加。他是明天洗礼式的主持人。”

霍华德·劳伦斯白发苍苍,视力微弱。“我不是圣·劳伦斯,”第一次见面他就在厚厚的眼镜片后眨巴着眼睛向我保证,“尽管我的名字是这么拼写的。”我敢肯定,这句台词他念叨过无数遍。

“很高兴认识你,先生。”

“叫我霍华德。”他握着我的手说。

我们和爱玻还有安德烈一起在窗边的桌旁坐下。天黑已经好一阵子了,但旅馆屋顶上的照明灯打亮了附近的地面。“这地方很不错,”牧师感叹道,“我很羡慕在这附近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