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私酿贩子的汽车(第2/6页)

“动手吧,医生。我保证不开枪打你。”

“就盼着这句话了。”他紧咬牙关,我开始动手缝针,“但为啥不让门外那几位知道你减肥了?”

“因为他们中有个线人把我的一举一动全泄露给纽约匪帮,所以今早才有枪手埋伏在树丛中。知道我躲在这儿的就他们三个人。我的运气不错,衬垫挡住了子弹,但冲击力将我掀翻在地,我当即决定假装受了重伤。假如他们以为我濒临死亡,有罪的那个人也许会放松警惕,被我逮住。你明白了吗?”

“凯蒂肯定知道你在减肥。”我说。

他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和她睡觉?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她现在还逗留不去,只是想从我手里多弄些钱花花罢了。也许她觉得纽约那群哥们能更大方。”

“好了。”我拍拍他的胳膊,“你运气不错。等你回到波士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记得找自己的医生复诊。”

“还有一件事情,医生。”

“什么事情?”

“我不得不请你留到今天夜里。”

“什么?”

“你听见我说的了。你知道我在这儿,也知道我没有受重伤。警察对前者肯定有兴趣,开枪打我的人则对后者更感兴趣。你必须留在这儿,等我今天夜里办完事,才能放你离开。”

“办什么事?”

“收货,一车酒桶。”

“酒?”

“不,仅仅是酒桶而已。日落前后到达,只有这一点我说得准。”他停下来,望着我,“非常值钱。”

我扣好他的衬衫,看着洒遍各处的血迹:“都是胳膊那个伤口流的血?”

这张熟悉但此刻显得很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是的。我把血浸到了衬衫上,让它看起来更像是胸部受伤。不谦虚地说一句,我的脑子转得很快。”

“只要能让你保命,我倒也不反对。”

“医生,本地警力配置如何?”

“蓝思警长有几名警员,但从不巡这条路。不必担心他们。”

“好极了!你要告诉外面那三个人,我能挺过去,但此刻需要卧床休息。听懂了?”

“懂了。”

“我会吩咐他们,卡车抵达之前别放你离开。你好好配合,肯定能活着回家。”他抬高声音叫道,“马蒂!菲尔!”

司机和枪手立刻现身:“拉里,感觉如何?”

“能活下去,医生说的。”

我点点头,站起身,开始收拾医疗器材:“他运气不错,子弹没有打中致命区域,但他现在很虚弱,需要卧床休息。如果没有并发感染的话,一个月左右就能下地走路了。”

“把医生留在这儿,陪我们一起等卡车。”斯毕尔斯吩咐两名手下,他特意让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我说过,事情办好后放他离开。”

“行,拉里。”菲尔说,“医生,咱们走。”

“叫凯蒂进来。”床上的拉里命令道。

农舍装饰简陋,不过前厅里还是有桌子和几把椅子。菲尔示意我坐下,然后对凯蒂说:“轮到你了。他要你进去。”

凯蒂转头问我:“他怎么样?”

“虚弱,但能活下去。”

凯蒂面无表情,转身走进卧室,回身关上房门。菲尔在桌前坐下。他已经脱掉了外套,左轮手枪也回到腋下的枪套中:“医生,打牌吗?会不会金罗美①?”

①gin rummy,一种两人或多人玩的牌戏。

“当然。”我答道,“马蒂呢?”

“他不打牌。”

“他有没有说过话?”

菲尔望着那位魁梧的司机:“马蒂,给医生说两句听听。他觉得你是哑巴。”

“我会说话。”一个粗嘎的声音说。

“天哪,他的嗓子出什么问题了?”

“喝烂酒喝的,嗓子烧坏了,小命也险些丢掉。早些年,只要能装进瓶子的东西都有人敢卖。话说回来,现在依然有人卖。”

我忍不住琢磨,马蒂会不会因为烧坏喉咙的劣酒责怪“胖子”拉里·斯毕尔斯。他之所以继续为斯毕尔斯做事,就是为了复仇,把“胖子”拉里出卖给纽约匪帮,会是这样吗?

我怎么又开始扮演侦探了?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情嘛。满载神秘酒桶的卡车很快就会来,然后所有人各奔东西。他们现在还没有杀我,说明斯毕尔斯的确打算放我一条生路。

菲尔发牌时,我忍不住问:“你认为是谁朝拉里开枪的?”

他耸耸肩:“纽约匪帮雇用的枪手呗。”

“他怎么知道拉里在这儿?”

“我猜是跟踪吧。或者是从‘酒桶’托尼NJL听说的。”

“谁?”

“托尼·巴莱罗①。大家都管他叫‘酒桶’托尼,因为他就是卖酒桶的。今天送货的正是他。”

①Barrello,与酒桶(barrel)字形相近。

“告诉我吧,酒桶里装了什么?”

“什么都没装,除了空气。”

“拉里说酒桶很值钱。”

菲尔抓起面前的牌,马蒂站在他背后观看。“马蒂,到外头去。”菲尔命令道,“看卡车来了没。”等魁梧的司机离开后,他又说道,“这家伙总让我神经紧张。安静得怕人。谁也不知道他成天琢磨啥。说到哪儿了?”

“酒桶。”

“对,酒桶。”

“拉里说酒桶很值钱。”

“没错,每个价值六十块,那一车预计装了两百个酒桶。也就是一万两干美元。”

“一个空酒桶能值六十块?”

“很特别的酒桶。”菲尔面带笑容说,“你会明白的。”

我们玩了两局,他赢了两局。刚开始第三局的时候,凯蒂走出卧室。“他饿了。”凯蒂说,“我去给他做三明治。”

菲尔扫了我一眼:“胸腹部受伤的人不能吃东西吧?”

“呃,子弹没有打中胃部。稍微吃一点无妨。”

凯蒂走进厨房,那里显然存了不少熟肉和面包。“替我也做一个。”菲尔对凯蒂叫道,“马蒂多半也饿了,都一点多了。”

凯蒂端着一盘三明治出来,从那种没精打采的姿态来看,我猜她曾经当过端鸡尾酒的女招待。“拉里中枪的时候,你们几个都在什么地方?”我貌似随意地问道。

“凯蒂在做早餐。”菲尔皱着眉头端详他的一手牌,“马蒂和我都还没起床。我们过了午夜才找到机会睡觉。听见枪声的时候,我刚醒过来。”

“几声?”

“三四声吧。”

“四声。”凯蒂说,“一共开了四枪。我冲出正门的时候,拉里倒在台阶底下,正在努力爬回室内。枪手不见踪影。拉里说子弹来自路旁的树丛中。”

“他带着你们两个伙计,肯定预料到会有麻烦。”我评点道。

“拉里总觉得可能有麻烦。”凯蒂表示赞同,“特别是和‘酒桶’托尼这种人打交道的时候。托尼和纽约匪帮有来往。你永远拿不准他究竟站在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