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投票间谜案(第4/6页)

“那个流浪汉有没有招供呢?”

“我怎么晓得他有没有招供?我只是把印在这上面的东西念给你听呀,医生。”

我看见曼尼·席尔斯从房间那头拿了两张还没干的照片走了过来,他很得意地捏着照片的边。“照片在这里。”

我随意地看了一眼他应蓝思警长要求拍摄的那张,照片是欧提世躺着的尸体,然后我把注意力转到欧提世走出小投票间时所拍的那张照片上。他胸口黑色的血迹刚开始成形,他的面孔冻结成我记得非常清楚的惊讶表情。两个膝盖似乎有一点软下来,而他左手的五指箕张着,好像要抓住什么来作支撑。

那是在死亡前的一瞬间,也正是刀刺进去之后的那一瞬间——可是在照片里,随便哪里都看不见有刀D

我们的眼睛并没有欺骗我们。亨利·G.欧提世是独自一人在小投票间里时被刺杀的,至少有八个人在外面看着,而那把凶刀似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我回到威尔·惠特尼的理发店里,等到暂时没有人来投票的时候。然后我问爱达·弗雷和莫嘉乐太太是不是可以让我再检查一次那小投票间。

“不知道你想在这里面找到什么,”爱达·弗雷说着替我把帘幕拉开,“我们甚至把血迹擦干净了,免得有人觉得不舒服。”

我开始检查那个圈选选票的木架子。架子的高度大概齐我的腰部,我能想象有刀子从里面弹出来,刺杀亨利·欧提世之后,再由某种机械装置将刀抽回到秘密的缝口里。

这个想法很好,可惜是错的,架子是实心的木头。

我正由理发店后门离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只狗的咆哮声和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我不是很确定,但听来很像是爱玻。

我跑过满是辙印的停车场,跳过一潭潭的泥水,冲到了后面街上。爱玻躺在到下个路口一半的地方,想要赶开两只狰狞的德国牧羊犬。

我一面跑,一面将雨衣脱下,绕在我的左臂上,然后冲了过去,用我裹了东西的手臂挡住狗的扑击。爱玻已经完全放弃反抗,只爬开去护着自己不被狗咬到。我把她拖开,抵抗着狗的攻击,最后突然有尖厉的哨音响起把它们叫开了。

爱玻抬起她泪痕满面的脸,我看到那两只狗野蛮攻击留下的伤痕。“我得把你送到医院去。”

“那是柯鲁克的车子,山姆医生!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两只狗就冲了出来。”

“我等等再去管柯鲁克的事,”我对她说。我看到他站在对街,用链子把狗拴住。

我扶她站了起来,清洗被狗咬的地方,搽上消毒药水,再把她送到医院。我先照顾爱玻,然后我要回来看看海·柯鲁克的车子。

等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起来——那种很恼人的毛毛雨,好像能让人湿透到骨头里。爱玻很舒服地躺在医院里,他们决定让她在医院里住一夜,以防她对药物有什么不良反应。我相信那些狗没有狂犬病,除非必要,否则我很不愿意让她去受一连串巴氏血清接种等漫长又辛苦的疗程。可是我却想再看看那几只狗,最好是它们静止不动的时候。

柯鲁克在他的狗攻击爱玻之后,并没有要离开镇上的意思,我在狄克西餐坊找到他正在喝咖啡。狄克西餐坊的咖啡常会加些很好的加拿大威士忌,可是我不能确定他杯子里是什么。

“你好,霍桑医生,”他向我打招呼,“你护士的事真是抱歉,她还好吧?”

“还活着,都是你那些狗害的。”

“它们受的训练就是要保护我的资产。我一看到出了什么事,马上就把它们召回来了。”

“我倒想看看它们,可能有狂犬病。”

“我的狗?”他嘲笑我道,“是这一带最健康的动物。不过没关系,你要怎么看都可以。”

他把咖啡喝完了,走到外面,带着我由街角转到一处空地,他的卡车就停在那里。那些狗现在已经回到车子里,在我走近时不断咆哮吠叫。

“车子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我问道。

“什么也没有,”可是他并没有打开车门的意思。

我对他已经渐渐失去了耐性。“我告诉你柯鲁克,我现在就可以让蓝思警长以伤害罪把你抓起来,因为你的那两只狗,我的护士目前正住在医院里,她很可能被咬死。”

“不会,不会,我的狗不会训练成杀人的。”

“可是它们的主人可能会呀,说不定你由南方跟踪亨利·欧提世到这里来把他杀了。”

“他又不是被狗咬死的,他是被刀刺死的,”他狡猾地对我笑道,“别忘了当时我一直坐在那张理发椅上。”

“我记得,”我也想起另外一件事——亨利·欧提世被谋杀的妻子。她像他一样是让人用刀刺死的,我不知道今天的命案和两年前那件事有没有关系。“把车门打开,”我对柯鲁克说,“我还是要看看你的狗。”

“它们没有狂犬病。”

“这要由我来判断。打开车门,否则我就要警长把你抓起来,把你两只狗都射杀掉。”

他很不甘愿地打开了车门,把那两只德国牧羊犬牵了出来。它们对着我低低地叫了几声,可是我看得出他知道怎么控制住它们,我也突然明白了海·柯鲁克之所以这么神秘兮兮的原因。车厢前面堆得高高的全是走私的威士忌酒,只不过在箱子上写上“枫糖浆”来伪装。

“这个季节卖枫糖浆可不是时候啊,”我带着会心的微笑对他说。

“你打算怎么办呢?”

“什么也不管。”

两只狗看来很健康,而我又不是捍卫第十八条宪法修正案①的人士。至于对爱玻的攻击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牵扯到他的事情里。何况,看到那些威士忌酒,已经推翻我认为柯鲁克有可能涉案的想法,到一个陌生城镇来行凶的人不会冒险在车子里装满私酒的。

①指禁酒令。

我得向别处去找杀欧提世的凶手。

直到黄昏时分,都在下着烦死人的毛毛雨,打消了很多迟迟来到威尔·惠特尼理发店来的选民的兴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因为命案而避开了这里,但等到九点钟结束投票,爱莲·弗雷在莫嘉乐太太和县选务会督察员面前打开票柜时,一共只有一百九十七张选票。

“比去年少多了,”莫嘉乐太太一面核对她手边选举人名

册的人数,一面说道。

“天气不好,”蓝思警长说。

“还有命案,”爱达·弗雷加上一句。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好像回想起当时的事,终于让她血色尽失。

“计票吧,”警长怂恿道,“我要看看我是不是被一个死人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