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第3/12页)

木场急忙把头抽了回去。

因为叠放在那里的是内衣。

“里、里、里面……”

“发现……什么了吗?”春子诧异地望向木场。

“什么发现什么……”

木场别过视线,然后在心里骂道:“你是女人吧?稍微害羞一下吧!”这个叫春子的女子,似乎真的有点迟钝。

“这里面……啥都没有嘛。”

“哦……”回应很没劲。木场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生气。

——没办法偷窥。

这个房间没办法偷窥。

木场关上壁橱,坐了下来。

“就像你说的,这里的话,不必担心被偷窥。”

“哦……”

“工厂和餐厅刚才也去看过了,没发现什么可以避人耳目偷偷监视的地方,不可能吧。”

“哦……”

就连这种时候,竟然也只有一声“哦”。春子一开始就主张她没有被人偷看。尽管没有被偷看,却受到监视——不,宛如受到监视般,个人资料泄露了出去。春子是这么说的。

应该在看的人,不知不觉间被看。

那是精蝼蛄。

不……说得更正确些,有点不同。画的虽然是在偷窥的图,但是在看的是看画的人,所以虽然像是被看,但应该说实在看才正确。

被砍……其实是在看……

这个扭转隐藏了真相。

——跟这没关系吗?

“可以让我看信吗?”

“信……吗……?”

“不方便吗?”

春子垂下头去。

如果就像春子所言,信上记载了详细的日常琐事,那么应该也写了一些令人羞耻的事吧。事实上,春子说她就是因为不敢把信拿给别人看,才没有人肯相信她的话。

——但是……

木场也觉得,她明明就毫无防备地打开收着内衣的衣柜让男人察看,还蛮不在乎,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羞耻的?

“不愿意吗?”

“那些信……我不想被人读。”

“我不会读,只是看看而已。”

是一样的。

木场硬逼着说看看信封就好,于是春子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打开茶柜的小抽屉、拿出一叠信封。拿是拿出来了,春子却迟迟不肯交出来,木场不耐烦,,伸出手去,于是春子表情再度一沉,慢吞吞地递出信封。

那是一束毫无奇特之处的简素褐色信封,上面以捆包绳子确实地绑住。

木场想要解开绳子,春子“啊”的一叫。木场抬头一看,春子正伸出手来。想必她非常不愿意被人看到内容吧。木场不再解开绳子,只算了算数目。恰好七封。收件人的字写得很小,就算奉承也称不上流利。翻过来一看,寄件人写着工藤信夫,虽然有署名,但没有住址。

木场好一会儿翻来覆去地观察信封,结果也不能怎么样,把它换给了春子。既然没办法看内容,那也没办法。春子一收下,立刻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

她很不愿意让别人碰,难道上面写了什么比内衣被人看到更丢脸的事吗?

——会有那种事吗?

确实,会对什么事感到羞耻因人而异。木场也是,比起内裤被人看到,剪贴簿被人翻阅更教他难为情多了。可是……

这朴素的生活里,能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不……凡事都不能以外表来判断。

——男人吗?

例如说,假设春子有男人的话……

“我说你啊,那个……怎么说呢?呃……”

“我没有……那种对象……”

以为他很迟钝,有时候却异样地敏锐。

“那种对象是哪种对象啊?”木场粗鲁地说“我什么都还没说啊。”

“哦……”

春子惶恐起来,木场也困窘极了。

“那为什么不能让我看内容?有什么好羞耻的?你之前不也说过,已经不是什么好难为情的年纪了吗?”

“嗯,这……”

“说清楚点,有什么别人看不了不方便的事吗?要是你不全盘托出,叫我怎么帮你?”

多么强人所难的说法啊。

尽管没有受到热切的请托,木场却在不知不觉间为春子设身处地了。事实上,就算对方嫌他多管闲事也无可奈何。

明明本来觉得不胜其烦的。

春子看了窗外一会儿。

按着她没有看木场,说道:“想象……呃……”

“想象?”

“想象很下流……”

“不懂你在说什么。”

“工藤先生的想象……或者说感想……很……怎么说,很下流。”

“什么感想?”

“他对我的行动一一加以解说。”

“解说?”

“啊……例如说,我为什么要穿红色的毛线衬裤……”

“喂,换个例子好不好?”

春子似乎这才发现到什么,微微地红了脸。

“呃……我为什么要穿红色的衣服……这叫心理活动吗?他对我的心理活动做出许多想象,绵密地……”

“写在信上吗?可是那种事……”

要从何写起?——木场心想。因为木场无法想象女性挑选衣服的理由。就木场而言,穿衣服的基准只有一个,不是因为那件衣服离他最近,就是因为它摆在最上面。

所以不管是男是女,木场无法理解挑选要穿的衣服这种感觉。开襟衬衫全都长得一样,长裤和西装颜色也一样,鞋子则是一双穿到烂为止,无从选起。

——还是只有我这样?

“什么理由?”

“下流的理由。”

实在无法理解,选择衣物和下流这两个词无法连接在一起。木场这么说,春子便偏了一会儿头,眼神到处游移,最后停在茶柜上的花瓶,说:“对,像是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