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第4/12页)

因为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看,这也算是自然而然的发展吧。

“……我为什么丢掉那朵花……”

“信上也写了你丢花的事吗?”

“嗯。我正好是一星期前丢掉的,所以写在上次信件的末尾。信上写道,我早上起床后,本来想为花换水,却突然觉得花很可厌,就把还可以摆上几天的花给丢掉了……”

“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工藤先生说,我之所以把花丢掉,是因为我……强迫自己禁欲。”

“禁欲?”

“嗯。他说花是……呃……性的象征什么的,我……其实有着强烈的性冲动,却一直强自抑制,所以看到淫荡地绽放的花瓣,就、呃……怎么说……”

春子的语尾变得含混不清。

“怎样?他说你发情吗?”

春子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说:“所以我才会把花丢掉……”

木场想起朋友降旗。降旗原本是个高明的精神科医师,学习叫什么精神分析的,后来遭遇到挫折。木场不管听多少次都不太懂,不过他记得降旗说,只要深入分析,人的行动和意识全部都可以归结为性冲动及压抑。

或许是木场的理解方式有问题,不过降旗的话给了木场一种印象,那就是不管是走路还是坐下,全都会变成性的问题。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信上把你写成不管是睡是醒,都是因为你是个荡妇,是吧?”

“嗯……信件的结论大部分都是:淫乱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你应该更坦率地活下去……”

“哈!”

多么龌龊的人啊,发情的是工藤才对。

“可是,不管上面怎么写,你都没有什么好羞耻的,不是吗?被那样乱写,生气的话我可以了解,可是不想让别人看,这我就无法理解了。”

“哦……”

“哦什么哦,那种骗人的精神分析,全都是工藤编出来的胡言乱语罢了,不是吗?怎么可能说对嘛。”

“哦……”

“哦什么哦……难道说他说中了吗?”

春子没有自信地垂下头去,支吾其词。

木场困惑起来。

春子垂着头说:“我……并不是出于那样的理由在行动,我自认为不是。可是被他那样斩钉截铁地断定……有时候我会忽地心想,我并非完全没有那样想过,或许就像他说的……”

“我说你啊……”

“可是……”春子打断木场的话。“……可是我的所作所为都被说中了,那么……”

“那是因为他偷窥……”

工藤不可能偷窥。

“……我说啊,那是工藤的想象……”

回事工藤的想象吗?就算被说中,但是以状况来看,既然不可能偷窥,也只能推测是以想象撰写的。

“……是碰巧说中的。”

连木场都觉得这话太虎头蛇尾了。

春子无力的说:“是的。我不知道是他的想象猜中了,还是他有千里眼或天眼通,但工藤先生的确是透过某些手段,得知了我的日常活动,对吧?”

“唔,的确是被知道了。”

“而那些下流的解说,是针对那些被他得知的日常所说的,所以我忍不住觉得,或许是我没有自觉,实际上……”

“说的也是……”

说对是说对了——这类事情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尽管是自己的事,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断定绝对不是如此。就是这种手法。

“我想着绝对不是,但是想着想着,反而开始觉得绝对就是如此……我失去了自信……而且就算要把这些信拿给别人看,也得向别人说明上面写的都是事实,所以……”

“哦,你害怕有人读了信,会认为你其实是个荡妇吗?”

有这种可能。

实际上发生的事全都说中了,若是再加上煞有介事的解说,就更难以否认了吧。如果读的人有性方面的偏见,就更百口莫辩了。而且世上的男性——包括木场在内——全都充满了性偏见。

不管嘴上说得再好听,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就连我本人都无法断定了……我没办法说明得很好,可是刑警先生,我……”

“啊,嗳,听好了,你不是那种女人。”

多么勉强的安慰啊。

“是吗……?”春子说道,不安地再次望向花瓶。接着再说了一次:“真的吗?”

“怎么啦?”

“我为什么丢掉那朵花呢?”

“这……”

刚才木场不当一回事地说他不知道。

“……是出于别的理由吧……”

这种小事每一个都有理由吗?木场的个性是行动优先于思考。他行动的时候,不会特别去想有的没有的理由。

“……才没有什么理由。”

“就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就连我在餐厅选择菜的时候……我已经被搞糊涂了……”

“哦,信上也有写你挑菜的事是吧?”

如果不断地被人说挑选烤鱼是因为好色、选择炖菜是因为淫荡,挑选时也不得不开始思考基准了吧。要是烦恼那种事,什么都不能决定了。

“例如说,有一件事哪边都可以,然后要选择其中一边的时候,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做选择呢?像是有橘子和苹果,要挑选一边吃的时候,挑选橘子的理由是……”

“就跟你说那种事没有理由,是因为喜欢吧。”

“橘子和苹果我都喜欢。这两个东西不一样,所以无从比较。”

“所以就是看情况,挑选的时候……呃,橘子比较……”

完全算不上说明。

“会挑选橘子,真的是我的意志吗?”

“是你自己选的,当然是你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