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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要实行计划最好趁星期五。毕竟就算每天都晚归,赖子过了深夜还没回来的话,母亲也会起疑心。搞不好还会叫笹川出来找人,中途被抓到就完了。想逃到远方,就必须利用星期五争取时间。

于是决定暑假第三个星期五为实行计划的日子。

那之前两个星期赖子一直关在房里。就算离开房间,也只会看到客厅堆了满地令人作呕的人偶头部与无头的身体。

当天终于来临。

六点过后,笹川前来迎接母亲出门。赖子确定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后才离开家。

她为不知该穿什么而烦恼了一下,最后决定穿制服,觉得那样比较合适。

加菜子早已先在车站前等候,果然她也穿着制服。

“嗨!”

加菜子似乎——有点疲累的样子。

而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加菜子居然两眼红肿,很明显地,直到刚才——赖子到达之前——都还在哭泣。

不知该说什么好,赖子沉默不语。

“好,出发吧。”

加菜子用过分开朗的声音说,话中却带着哭音。

赖子困惑了,但还是跟着走。穿过剪票口,月台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加菜子发出喀喀作响的脚步走到月台的前端,在橘色灯光下停下来。

赖子莫名地觉得那是与加菜子非常不配的颜色。与清澄的月光不同,总觉得这种人工的混浊光芒会污染加菜子的灵魂。这种恐惧心紧紧地包缠着赖子不放。

赖子站在加菜子的斜后方。

“楠木。”

背后的树木沙沙作响。

赖子耳里隐隐约约地似乎听见了那首外国音乐。

那首积存在脊椎处的音乐。

“楠本,我、我可能即将……”

在加菜子的脖子下方发现了小片阴形。

那是痣吧。

还是瘀青,不是。

那是痘子。

痘子?

是痘子

*

“痘子。“

“刚说过了。”

“在加菜子的脖子上。”

“所以说后来呢?我在问你那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咧,小妹妹。”

木场修太郎的耐性快到达临界点。

眼前这位少女的话里听不到重点,彻头彻尾不得要领。不,更重要的是她话里的诸多名词对木场而言也像是外国话般,无法明确理解。

木场后悔了,早知会卷进这种麻烦,就不该为了赶搭末班电车而放下做到一半的工作回家,干脆留下来熬夜处理文件还比较好。说不定在休息室坚硬的沙发上打个盹还远胜过现在必须面对的难堪状况。

少女有张美丽的脸庞。

扎着辫子,理所当然地脸上没化妆,光滑细致的肌肤令人联想到婴儿。像一种成熟艳丽与天真无邪气息并存的奇妙生物。再过五年,十年或许会变成大美人吧。这点就连木场也看得出来,不过就算看得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从学生证得知少女叫做楠本赖子。十四岁。木场今年三十五岁。相隔二十年的世代,确实足以让彼此的言语产生隔阁。

不,事实上并非这个因案。

木场自己也知道。

其实是眼前叫这名女孩即将成长为女人的缘故。

木场生来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当然他并非得了所谓的女性恐惧症,所以还不至于对社交生活造成障碍。只不过对木场而言,这与女性恐惧症其实无甚差别。

不知何时变得如此。

一想到这些,更觉得少女的言语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究竟想诉说什么也变得全然无法理解。

“对你而言。被害人——叫做加菜子是嘛?那个女孩是非常重要的朋友,这我懂,而你们为何这个时间还在车站我也大致了解。但重要的是那之后究竟怎么了?”

“你说了解,你真的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看湖吗?”

“呃,所以说——”

其实不太了解。

“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嘛。”

“才不是无关紧要的事呢!这根本不是无关紧要事。”

又害少女哭了。从刚刚就不知害她哭了几回,话题也不断在原地打转,一直无法问出重点。

现在,少女——楠本赖子又颤动着肩膀呜咽起来,她脑中也一团混乱吧。这也难怪。先让她休息一下或许较好。她家人过了这么久,别说是赶到现场,就连联络也联络不上,木场对此感到些许恼火。不只如此,就连受到濒死的重伤,正徘徊于生死之境的被害人——柚木加菜子的家人也还没联络上。

路灯的光芒朦胧地照映在低头哭泣的少女肩膀背后的窗子上。

这是事件——该说事故吗——发生的现场。

木场打从心底厌烦起来,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木场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刑警,从丰岛区的警署转调到本厅约过半年。上个月上旬,还在丰岛值勤时代参与调查过的悬案以难以想象的怪异形式结案,害得木场这个月整月都在处理善后。

那是让木场感到很不舒服的事件。

因为该抓的犯人已经死了——而且犯人也不是坏人。

对原本是职业军人的木场而言,终战代表的不过只是“失去敌人”罢了。

木场有此自觉。

木场并非皇国主义者,也无右派思想。亦从未以歌颂战争者自居——但在听到玉音放送(天皇透过广播宣布投降)的瞬间,失去明确“敌人”的木场,明显地感到了迷惘。当然,木场十分清楚战争这种行为有多么愚蠢,也知道和平时代有多么美妙,但就是无法拂拭这种尴尬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