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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身体僵直。

“我想,多半是灵魂污浊的——男人的钱。是靠赌博赢来的吧——”

母亲抓着一头未经梳理的乱发,指尖发颤。

“是——是我第二任丈夫的房子——他是流氓。他赌博跟人家起纠纷——离婚时——留给我这间房子。”

“那男人的本性腐败至极。原来是发生纠纷才离开的吗?总之这房子藏着相当不好的因缘。”

“大师看得出来吗?”

笹川询问。男人大喝一声,闭起双眼。

“他的右边脸颊上有伤疤。眉毛细长,鼻梁笔挺,前齿缺了两齿,左手小指应该不是在战争中失去的。这房子——是从孤苦无依的老人那里靠赌博骗来的——他的名字叫荻……,不对,叫直山——”

母亲真是快晕倒了。

笹川有点慌忙地接着问:

“不对吧?君枝,你之前的老公不是叫做荻原什么的?”

“是的——去登记时才知道,那是假名——是化名。本名叫做——直山利一,刚刚大师说的全部——是事实。”

母亲不停发抖,听不清她的话。

赖子还记得那个男人——直山,也记得曾被他揍过好几次。是个浑身酒臭,非常讨厌的人。但是赖子却不晓得母亲曾与那名男子有过短暂婚姻。

那种人也算父亲吗?

“求、求求您告诉我该怎么办!教主大人!”

母亲显得更慌乱了。男人锐利地盯着纸门——赖子的房间看。赖子以为男人看到她了而吓得跳了起来,不过似乎是没注意到。

“舍去不净之财是最好的方法。卖掉这间房子,把钱捐献出来作为净财,总有一天便能恢复。”

“这太……”

“做不到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教主大人!”

“那么!”

男人又大喝一声。

“只有把窝藏家中的魍魉精鬼一一封进深秘的御筥神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求求您,不管花多少钱,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愚钝!这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男人发出更粗鲁的聋音。母亲简直吓软了腿,摇摇晃晃,快跌倒之际,笹川扶了她一把。

“君枝,在教主大人面前你可不能说这些失礼话。敦主大人帮人封印妖怪不是为了赚钱。你这么说,简直是说他在敛财——太龌龊了。你不也早就听过好几次教主大人的敦诲了吗?”

“啊啊。”

“隐好——魍魉不会栖息在清澄通透的场所,专门出现在停滞混浊之地。心中有所障壁,就会生出虚无,而邪恶之物就躲在虚无之中。魍魉就是生于心灵空隙之中的——”

“心灵的——障壁。”

“心之壁是邪念,是物欲,故魍魉好财气。所以必须舍尽污秽的财产,打通障壁,让心灵畅通才行。我只是暂时帮你们保管污秽的财产并将之洗净而已。”

男人朝厕所方向走去。

“建筑物也是相同道理。通风不良处会生出邪恶之物,会冒出魍魉。”

接着咚咚地敲了厕所的门,大喊:

“鬼门(注:阴阳道思想中鬼出入的方位,也就是艮角[东北方>)方向不净之处!”

转回来面对母亲她们。

“不吉之物流入,坤角上有玄关!邪恶由大街流进这里,无处可去在此盘旋,是故鬼门生魍魉。”

“呀啊啊。”

母亲惊声尖叫。

“好!”

男子做出夸张的动作踏响地板。

“天神御祖有诏曰:若有痛处者,令此苇之空穗之深秘御筥,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而布瑠,部,由良,由良,而布瑠,部。”

没听过的话,是外国话吗?

赖子心脏紧张得跳个不停。或许是有不知会发生何事的讨厌预感,也可能是男人的说话声太大了的缘故。

男人唱诵外国话,伴随着奇妙的动作在地板上用力踏了好几次。

接着打开背上笈的盖子。

“速请御筥降临此地,在此击退魍魉!”

男人顺势在厕所前单膝及地,再次以听不懂的外国话大声唱诵咒语。

之后又大喝一声,盖上笈的盖子。

赖子不想继续看下去,轻轻拉上纸门钻进被窝里。

是骗子。那男人肯定是骗子。母亲多半被笹川所骗才会去那个疯子家里吧。每周每周,每到星期五晚上都去做这些怪事,究竟能有什么帮助?母亲太笨了才会想依靠那个骗子。

根本就是大笨蛋。

赖子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把棉被紧紧盖着。同时——她也想象得到愚蠢的母亲她们接下来会说什么话题。或许那个疯狂的男人会打开纸门进来,管他什么魉魉,真希望那个男人快点回去。

心中的空隙会生出魉魉?记得刚刚他是这么说的。母亲说加菜子是魉魉。那么那个男人也会把赖子的加菜子收进背上的小箱子里吗?

不能让他收走。

反正这些怪人也对付不了加菜子。

但是——

加菜子她。

加菜子她这活着吗?

不想听见的声音传进耳里。是母亲的声音。

“我女儿、也请收服我女儿的魍魉。”

“君枝,冷静一点!”

“我女儿、我女儿也是魍魉。那个女孩——”

“别急,先清静这个房子要紧。现在这房子的魍魉精鬼已经被御筥神收服封来了。改天,等你改变生活后再来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