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沙哑粗嘎的声音,像最锈迹斑斑的钝锯,剐蹭木头发出的尖锐声响。

还有那猥琐、腻味的称呼。

无不昭示着来人是谁。

“傅荀!”

林轻舟声色俱厉,低声怒叱。

与此同时,他广袖之下指间动作迅疾,当机立断掐诀召剑出鞘。

长剑嗡鸣出声,似饱含怒意,雪亮剑尖朝着林轻舟身后那人的一眼,凶悍狠厉地刺去。

来人未料林轻舟竟会反抗出手,措手不及,失了几分警惕。

千钧一发之际,他微侧头,来势汹汹的剑身以毫厘之距,从眼前疾穿而过。

剑锋雪亮,光华流转,刺得他眼睛不禁一闭。

他尚不及庆幸眼睛免遭一劫,噌的一声在右眉尾处响起。

这声音听起来不大妙。

他立时慌忙伸出一手摸向眉尾。

林轻舟趁机挣脱禁锢,闪身至一旁,尔后召回佩剑,执剑挡在身前,一脸警惕地望向此人。

果然是傅荀。

清虚剑宗设一主三君六真人,一宗主纯微子,三君为文清真君,南尘真君,还有一个就是眼前此人,平阳真君。

平阳真君是傅荀的道号。

论资排辈,林轻舟该要喊他一句师伯。

但是,对于原书中,这种觊觎原主美色,时常仗着长辈身份召见原主,对原主动手动脚的老不正经。

林轻舟直呼其名,而不是喊他一句老不修,已算仁至义尽。

对于这种不讨喜的角色,作者在书中并未着墨太多描绘外貌,只用极为丑陋来形容。

再观眼前人,面色微黑,眼小而白仁多,眼下颧骨高突,双颊凹陷,下巴窄长。

右眉本就粗短,眉尾又被吟雪削去大半,看起来更是不伦不类。

身上骨瘦如柴地,一身道袍显得空荡荡。

倒是挺对得起作者极为丑陋四字。

他抚着残缺的眉毛,一脸地惊疑地望向林轻舟,满是不可置信:

“你竟敢对我不敬?”

林轻舟皱眉,神色冷漠:“为老不尊,我为何要敬你。”

他可不是原主,那种怯弱无能,只能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原主拘泥繁文缛节,碍于傅荀辈分更高,面对毛手毛脚,也从不敢与他撕破脸皮。

虽然没被占过大便宜,顶多拿手摸摸脸,勾肩搂腰的,但也足够让人倒尽胃口。

傅荀听见林轻舟的话语,竟然也不发怒,脸上浮起一个暧昧的笑,“小轻舟不过十数日不见,脾气竟然变得如此火爆,不过,我喜欢。”

说话间,他又朝林轻舟靠近几步,语调轻浮,“若是在床榻之上也这般烈性难驯,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林轻舟听得恶寒不已,不想与他多言,但傅荀修为剑法在他之上,若是他径直而走,只怕会两相交手,他要吃大亏。

他干脆收了剑,敛去几分冷色,道,“师伯若是床榻寂寞,不如去找寒祁师弟,他正好也缺个暖床人,相信他一定很乐意为师伯排遣。”

傅荀与寒祁站一处,嗯,好像也挺般配的。

“不不不,我不喜欢他这一类,他长得没你好看,腰也没你的细,还是抱你更舒服。”

傅荀抚着下巴,说话间,小眼睛细细地扫过林轻舟的周身——

白净精致的面容,白皙纤长的脖颈,劲瘦有力的腰身。

目光黏腻,眸底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垂涎。

林轻舟浑身骤起鸡皮疙瘩,被视线扫过的皮肤,如同被蛞蝓爬过一般,留下挥之不去的恶心黏稠。

他狠狠克制住再次拔剑相向的冲动,淡淡道:“寒师弟以后可是清虚剑宗之主,师伯与寒师弟亲近,可比与我亲近有前途多了。”

傅荀闻言,却急道:“小轻舟这般说,可是在怪我选拔首席大弟子之时,没有尽力助你?你虽未应允我,但我还是将我的铜剑放在你的名牒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放还好,放了却酿了一桩天大的狗血误会。

林轻舟心道。

书中,寒祁厌弃鄙薄原主的原由始于此。

以撒狗血为乐的作者大笔一挥,不过一句话就能解除的误会,却从整本书的开头完全延续到收尾。

直到原主死去,这个误会也没解开。

按照现在剧情线推测,时间点大概在一年前,清虚剑宗在五位道法名列前茅的年轻弟子中,选出一位首席大弟子,作为宗主之位继承人。

寒祁、林轻舟、崔如故等人便在这五人之列。

剑法,符咒,灵疗等等,一系列比试下来,五人之中,除却寒祁与原主此长彼短,不相上下外,其余三人各方面都逊色很多。

不言而喻地,最后的角逐便在二人之中。

该比的都比过,实在没什么可比。

最终的人选,由清虚剑宗三君单独与寒祁、原主二人,各自对坐问难,清谈论道,以决出胜负。

宗主纯微子为二人师尊,他的表态对最后结果有完全颠覆性的影响,有失公允,因而避嫌除之在外。

二人与三君轮番清谈后,三君依照两人的表现,心中自有计较后,再在清虚剑宗的玄隐殿内,各手执一枚小铜剑,放置在刻有两人名字的玉牒下,得铜剑多者为胜。

谈玄论道一事,仁者见仁,并无固定答案,也无高下之别。

换而言之,最后的比试结果,主观色彩非常浓厚。

三君想把铜剑给谁,就能给谁,不需要有任何交代。

傅荀觊觎原主已久,便在此之前,偷偷找上原主。

是时,抱朴峰,无垢桥边。

傅荀用灵力缚住原主的双手,强行将原主死死搂在怀里,手也不老实地肆意流连在原主的腰臀之间。

原主极为反感不满,却不敢真的与其大动干戈。

微乎其微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他笑容暧昧地凑在原主耳边,直言若是原主愿意以身侍之,他便愿意将自己的铜剑投给原主,助原主成为宗主之位继承人。

原主自然出言拒绝,别说他对首席大弟子之位无意,纵使有心争一争,也不会是用这种出卖色相的方式。

傅荀被拒绝却不放弃,又说了许多不要老脸的话。

两个人在无垢桥边,拉拉扯扯地。

只是,原主的反抗实在微弱,傅荀禁锢在他腕间的灵力,令他伺机捏诀遁走也不能。

远远地望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正温情脉脉得依偎在一起,轻声细语地呢喃。

而好死不死,寒祁恰从无垢桥这端的树林走过,枝叶掩映间,遥遥瞥见此景,错愕万分,不禁停下脚步。

相隔太远,听不见两人言语,寒祁便放出一抹灵识,悄悄地掠了过去。

他尚听见傅荀的言语,还未听见原主如何说,林中恰好此时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他立即收了灵识,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