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3/6页)

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步栖川师兄和宋沉玉一个无心,一个有心,偏偏一唱一和说得和真的一样,当即有不明内里的长老笑呵呵捋须:

“年轻人多动弹两下又不是坏事。栖川平时性格跳脱得很,怎地到今日倒含蓄起来?”

“我……”

步栖川就被他们几个人架到火堆上烤,骑虎难下,只想自杀。

对哦。

论辈分,最该挑战叶非折的是他。

论年龄,最该挑战叶非折的是他。

论修为,最该挑战叶非折的还是他。

步栖川从没有一次那么痛恨过自己的年少有为。

原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是真的。

他慢吞吞拖着步伐,神情悲怆,脚步沉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上的是刑场,不是擂台。

步栖川在四宗里也属一流人物,万众瞩目,一反常态的作为之下,顿时引起众弟子无数侧目:

“步师叔论剑道、论修为,已是拔得我等头筹。再说我辈剑修,从不惧战,步师叔越阶而战的次数也不少,为何今日凝重至此?”

“想来是步师叔要战的那位对手十分厉害,连他都全然无把握。”

“我非是不敬叶师叔。能叫四方宗主、仙道仙首收徒的人物自是厉害,可叶师叔先前从未在仙道中露过面,无从得知他战力如何,步师叔作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提到这个,因为课业加倍,犹如霜打茄子般的四方宗弟子可就来了劲,抖擞精神,拉过身边相熟的外宗师兄弟,为他们低声讲解道:

“不是我们瞧不起步师叔,实在是叶师叔——嘿,那是何等人物?温真人都对叶师叔的剑心服口服,哪里是我们这群人可以窥探揣测的?”

“温真人???”

外宗弟子手里瓜子哗啦啦地掉了一地,犹疑道:“可是那位宗主首徒,温愧云温真人?”

四方宗弟子重重点头,神情说不清是痛苦更多,还是自豪更多:“要不然,我们四方宗如何会齐齐无颜练剑。”

“天纵之才……天纵之才……”

被温真人的名头一吓,外宗弟子一团浆糊似的脑子里只挤得出这四个字,喟叹道:“这一战,我是必定要好好看的,也算不虚此行。”

他们以更加热烈的目光注视步栖川。

被热切目光注视的步栖川走路速度如同乌龟腾挪,看不出半点他风风火火的性子。

可惜乌龟腾挪,再慢,还是会挪到终点的。

步栖川刚一上场,顿觉肩头一沉!

原来是温愧云和阮秋辞,一左一右,同时向他射来锐利的眼神。

步栖川面色为之一白。

他虽说是与这温愧云、阮秋辞两人同辈,但这两人锋芒毕露,将魔道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步栖川压根没出生,等同于步栖川的师长。

难道是说他们已经看透自己在叶非折手下的悲惨下场,所以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自己?

步栖川觉得自己的步子更重了,剑更沉了,想要说话的嗓子更疼了。

温愧云压低声音,低沉声线中透出来的不屑如数九的寒风,冷冷地扑在步栖川的心上。

温愧云向阮秋辞道:“野蛮。”

这群野蛮剑修,竟敢向他师弟下手。

过分!

阮秋辞赞同道:“真是太野蛮了。”

这群野蛮剑修,竟敢动他们的小师弟。

太过分了!

四方宗主在他们两人身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权当附和。

的确是太过野蛮,不可取。

等今日过后,自己一定要向八荒宗主明说,让他好生考校步栖川的课业,锻炼步栖川的心性。

身为剑修,怎能如此争强好胜?

步栖川:“???”

啊???

要被野蛮剑修吊起来打的不是他么???

再说,凭着温愧云和阮秋辞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他们凭什么说自己野蛮???

打击接二连三接踵而至,如同天降的瓢泼大雨,彻底浇灭了步栖川逆天改命,越阶抗争的热情与勇气。

步栖川登上台来的一瞬,叶非折终于握住了手中刀柄。

他以前打架从来不考虑有没有把握。

年少时因为无畏,长成后是因为没必要。

普天之下,只有一位独一无二的仙首而已。

可惜他没了无畏的剑,也没了没必要的底气。

叶非折只好认真打量起步栖川来。

元婴巅峰的剑修……

大概,也就是比差点把他打趴下的邱泽强上那么百八十倍吧。

输归输,最起码的态度总归得有。

叶非折微一拱手,正欲说话时:“我……”

“叶道友不必多说!”

不想步栖川带着满脸毅然决然的表情打断他:“这一场,我甘拜下风,自愿认输!”

全场皆惊,满座哗然。

弟子议论声嗡嗡如浪,绵延不绝。

温愧云心气稍舒,容颜微展:“好在尚且算不得太野蛮。”

阮秋辞赞同附和了一句。

台上的步栖川快给他两人跪下了。

最野蛮的明明是你们宗门吧???

倒打一耙可还行?

叶非折被步栖川猝不及防的认输,难得搞出了两分困惑。

他一指自己佩刀:“你说甘拜下风,可我们两人没比过,哪里来的甘拜下风?”

步栖川默默涨红了脸:“……”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姓叶的要他认输还不够,莫非一定要把他吊起来打,把他脸面摔在地上踩,才肯罢休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步栖川肩膀一震,把愤怒统统忍在心头,忍气吞声道:“我虽未和叶道友比过。然而温真人的剑道,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叶道友能在剑道上高过温真人一筹,我二人之间胜负,不用再论。”

叶非折被他说得难得有了两分胜之不武的愧疚:“其实我……练的是刀。”

他自不可在这等场合上用不平事。

叶非折随便拣了一把刀,当真上心练了两天,看得温愧云也叹为观止。

得天独厚永远是得天独厚。

都说有人适合练剑,有人适合练刀,叶非折却不一样。

他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想不想,根本不像是活在凡尘俗世里的人,也不受他们庸人的那些画地为牢。

“啊?”

步栖川张了张嘴,陌生得好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世界,愣愣问道:“那四方宗的无颜练剑是哪儿来的?”

“我以前练剑过,后来无颜练剑了,就改用刀。”

时隔数日,四宗弟子终于整整齐齐地体会了一遍四方宗弟子当时的绝望。

他们低头看了看自己握剑的手,抹了一把自己说不出任何话的嘴,无措、迷茫、又绝望。

就连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骂,先骂哪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