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想想外面那群期待值高的离谱的弟子与老家伙们, 白若沉默一瞬,抬眼道:“不然……我们还是先跑吧?”

俞南易玩味的勾起唇:“白白, 你要和我私奔?”

跑当然是不能跑的。

白若也只是说笑, 而既然没有明显的变化,两人只能去找被感染的人试验。

而当俞南易的灵力触及到那些人身上, 他们的狂躁明显被安抚了, 神情也渐渐变得平静。

各个宗门门主顿时面露喜色,就连齐锋常年严肃的神情也软化了, 带着几分轻松。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前线, 却并不那么轻松。

即便是人间界, 军队也大多数有着自己的修行体系, 只不过他们更善于战术, 在其中有修士设下结界的情况下便更加凌厉。

这种凌厉不像剑, 不像刀, 也不像各路修士的法器, 而是坚不可摧的城墙。

而即便如此,拥有魔界源灵的魔族也势如破竹,逼得人族节节败退。

泌州地处要地, 四通八达且又临海, 也是仅剩的几个阵眼之一的所在处,带领此地军队的正是道宗少宗主齐渊。

第五尊者与四血城城主双双失踪的消息传来, 且不说动摇军心,魔族快速的侵染也很快让兵营的士气颓靡,好在坐镇着道宗的少宗主, 又有席山医宗的长老丛云和首席弟子林子信相助,才没让军心涣散。

可对于越加严峻的形势,整个泌州的气氛并不好。

白若的预想没有错,短短两个个月内,繁华的城池便迅速颓败,不断有魔族渗透,将人类感染,被驱策的行尸魍魉也越来越多,魔族的力量日益壮大,而人族却是一直在消耗,很快便出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况且,对阵泌州的,是传说中的第二尊者叶兴天。

叶兴天早已经是大乘期的魔族,在他的协助下,泌州的状况并不乐观。

而此时,齐渊与林子信正在战场与叶兴天对战。

漫无边际的战场,尸横遍野,魔族与人族的尸首乱在一起,看起来便也没有什么区别,左右不过一个头颅四个肢体,一旦死去了,碎成肉块。也只有这时,人与魔才不再有分隔,同样的心脏停止跳动,不知道最后将要烂在哪里。

叶兴天身上没什么伤损,可齐渊与林子信却遍体鳞伤。

齐渊本也是正道的天才,可即便如此,他年纪尚轻,也才堪堪到达分神巅峰。而林子信一个医修,更是比他还不如,自然被叶兴天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我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你们服个软,我麾下也能留个位置给你们,如何?”

叶兴天一身软甲,右手带着指套,缓缓握了握拳,语气轻描淡写,话却是十足的辱人。

齐渊冷笑,林子信竭力恢复两人的伤势,叶兴天摇摇头:“何必呢。”

“既然你们自不量力,我也只好亲手送你们上路。”

说罢,毁天灭地般的威压自上空压来,他伸出手,隔空掐起齐渊的脖子,齐渊的眼珠赤红,却丝毫动弹不得。

林子信咬牙,他的肩膀上是血淋淋的伤口,环绕着浓重的魔气,即便耗费大量的灵力也无法立即愈合,费力的拿出个晶石花,那花慢慢变大,花瓣越来越多,最后变作锋利的箭矢将叶兴天团团围住。

然而叶兴天只动了动手指,那晶石花便彻底的碎了。

就在这时,一把暗红的重剑从天际袭来,正往叶兴天的面门飞,叶兴天一见这剑,脸色瞬间一变。

齐渊瞬间被甩出去,落到林子信身边,接着便见那重剑不断的往叶兴天头上砸,一下比一下要狠戾,竟是也同样带着浓重的魔气。

然而,那气息让他万分熟悉。

一步步走来的男人身上穿着沉重的麟甲,全身漆黑,脸上遍布这魔纹,神情冷然,重剑与叶兴天缠斗着,他弯下腰,捡起齐渊掉落的佩剑,转头扔给他。

“你的剑。”

齐渊的瞳孔颤抖,仿佛不可思议一般的望着他,良久才傻兮兮的笑了,这笑容中带着几分酸涩,却不可抑制的狂热。

“封旬……”

林子信也瞪大眼看着他,眼眶通红:“大师兄!”

没人能理解封旬这两个字对他们这一辈人代表着什么。封旬代表的是天才,是他们前进的方向,是少年时热枕的梦,一颗璀璨的星辰。

同时也是遗憾与缺失。

封旬被紧盯着,不太习惯的抿唇,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乍然遇到故友,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幸好是在这种场面下。

封旬转头唤回重剑,叶兴天脸色极差,盯着他道:“果然是你,你真的是长大了,当初你可是拼了命才挡住我的一击。”

现在却仅仅用一把剑便拦住他!

封旬的眼眸变得寒冷:“你竟还敢出现。”

叶兴天擦掉下巴上的血迹,嗤笑道:“当初你能受得住源灵,不代表现在也能。”

“你大可试试。”

“那东西对我已经没用了。”封旬抬起眼:“我也不会再被它控制。”

叶兴天蹙起眉,还想说什么,却被重剑狠狠砸到脸上,顿时吐出口血,封旬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拎着他的衣领逼他看向自己。

“看,你现在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叶兴天的牙关紧咬。

这句话多熟悉。

百年之前,他也是这么拎着封旬的衣领,嗤笑的开口:看,什么人族的天才,不值一提。

所有的源灵被封旬自己吸纳到体内,叶兴天那时才知道当时的源灵还不完整,鄙夷的盯着地上毫无气息的人,转身离去。

却不知在他走后,封旬却再次睁开了眼,彻底入魔。

“我当初真该再补上几刀。”

叶兴天狠狠的说着,封旬点点头,重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可惜你没有。”

血花四溅。

深红的剑锋滴血,叶兴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就这样简单的死在封旬手里。

和周围碎成肉块的人与魔相差无几,一样无能的,脏污不堪的,不知道将要烂在哪里。

封旬抬起手,利落的割了叶兴天的头颅,心中却没有报复的快意。

说起来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恨的时候恨不得能将对方挫骨扬灰,了结的时候却像风一样的散去了。

心中就连一丝波痕也无。

他垂了垂眼,转身要走,齐渊忙追上来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竟带着丝哀求:“封旬,不要走了。”

“师兄!你别走了好不好,师叔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们也从来没忘记过你。”

林子信身上的血痕还未愈合,跌跌撞撞的走到他面前,失态的抓着他的手臂:“你既然出了镇魔塔,为什么一直不肯回来啊……”

封旬眨眨眼看向林子信,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也显出几分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