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暴乱(第2/2页)

景行被破旧的大门扬了一头的尘,身边正有近侍胆战心惊得为他擦拭。

谢璋看得有趣,道:“景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怎么?想要亲自督办?”

景行被尘灰落了满头,脸色不大好看,他冷着脸扫视了一圈修葺的工人们,而后视线定定地落在了谢璋的眼中。

谢璋会意,一面扇着扇子,一面道:“诸位辛苦了,去一枝春休憩片刻吧,温岐,带他们去。”

待温岐将人全部领走之后,景行头顶的灰尘也扫了干净。他看了谢璋良久,淡淡道:“你从哪儿找来那么多百姓的?”

谢璋轻笑一声,“啪”地一声收了折扇,反身将那扇破旧的几乎不存在的院门关上之后,才缓缓说道:“景大人何必都赖在我头上,你难道不是也出了一份力么?”

只是两人找来冒充百姓的人再多,也没有慕容燕那日真正见到的多。毕竟在他几近蛮横的统治之下,怀有不满与怨怼的人数不胜数。

但此事一出,在默认法不责众的情况下,慕容燕顶多只会处决为首的一批人。但临安城下,布衣对天子,前者到底是不占优势。慕容燕无论如何都会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景行闻言便收起了那份在外人面前的冷淡,眼中微微露出点笑意来。

说来也奇怪,景行分明在最初的时候与谢璋是形同水火的,但一旦联起手来,想法竟然也常常不谋而合。

谢璋说:“景大人准备好第二把火了吗?”

景行:“交给陆舟了。”

被景行点名的陆舟,此时正在一枝春拉着吏部的尚书陈大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

陈大人身材消瘦,但酒量挺好,一下午的时光已喝完了三大坛的秋露白。陆舟见他已至微醺,连忙手疾地又为其斟了一杯,才状似无意地问道:“陈大人近日似乎心情不太好啊?”

经天子震怒的清远观一事,朝中人心惶惶,每每上朝之时都胆战心惊,生怕慕容燕一个迁怒就掉脑袋。于是下朝后,不堪重压的朝臣们,便来到一枝春以酒自醒。

陆舟眼神微动,便察觉到此时一枝春里坐着不少的朝廷重臣。

陈大人本来喝着闷酒,眼下被陆舟一言点中了心事,一时醉意冲脑,出口的话就没了遮拦:“唉,别提,皇上为那日在去往清远观的途中发生的事一直责备夏大人,夏大人便拿着我们这些手下的人出气。”

陆舟点点头,应和道:“可陈大人您一直矜矜业业堪称朝臣中的典范,夏大人此举未免太过不周。”

陈大人拍案而起:“可不是吗!谁知道那群暴民会突然拦住皇上的驾辇?你能想到?夏大人能想到?”

陆舟摇头叹道:“唉,其实夏大人也不容易。”

他轻轻拽了把陈大人的衣袖,想要让其安安静静地坐下了来,哪知陈大人大约酒意上了头,挥袖便打落了陆舟的手:“皇上也不想想!若没有夏大人,谁能保西北边关十余年的太平?恐怕临安此时早就成了柔然马下的牧地了!”

陆舟一惊,手忙脚乱地捂住了陈大人的嘴,轻喝道:“陈大人说的什么话!”

他状似移开视线左右张望,见邻桌有人故作姿态地俯首喝酒,便皱着眉松开了陈大人,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一枝春。

翌日黄昏,慕容燕捏着眉间,愁思满面地打开了眼前的奏章,便被一本弹劾夏履居功自傲目中无人的奏章气了个仰倒。

身边的老太监连忙轻抚上慕容燕的后背,就听得这个老皇帝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没有他夏履就没有我大渝十年的安定!”

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转身给慕容燕沏来了一壶茶。

却见慕容燕一长蓦地拍到案上,惊起了案上一堆死物的战栗。他眼中风霜翻滚,暗色深沉:“他不是要回西北吗?那就让他回。看看到时候西北的兵力还在不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