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正轨

小鱼愣了一愣。

这么早,会是谁上门?

不管谁上门,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呐!

得救的小鱼激动之余一个不稳仰躺摔在地上,打了个滚,接着一瘸一拐的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病恹恹的妇人,两只手牵着两个孩子,大的约十五六岁,是个男孩,右脸脸颊上有一道一指长的疤痕,但并未遮住他秀美的容貌,即便穿着粗衣布裳,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另一个是个满脸烫伤的小女孩儿,正是昨晚来偷珍珠膏的孩子。

三个人怯生生的站在门外,小鱼让他们进来,他们不敢,小鱼就赶忙跑回去叫醒白木希。

妇人是来道歉的。

“我这几日病的昏昏沉沉,并不知道孩子们背着我做了这样糊涂的决定,实在对不住您,珍珠膏文文拿回来后,便如实与我说了,我当即责骂了她,这珍珠膏我们丝毫不敢动,今日给您送来,万望您能原谅他们。”

妇人穿着简陋,但谈吐温文有礼,不似普通的农妇,尚在病重虚弱不堪,仍可见面容柔美,恬静优雅。

叫文文的女孩儿一直跪在妇人身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白木希微微叹气,道:“我知道,这珍珠膏是我主动给她的,她与我说了你们家的难处,可我……说实话我如今也是捉襟见肘,这院子还是我刚租下来的,实在帮不了你们什么,这半盒珍珠膏权当心意,你们不必推辞。”

妇人伤心的垂下头,艰难的生活已快将她这薄弱的身躯压垮了。

文文一直低着头,听到母亲叹气,肩膀微微抖动。

旁边站着的男孩儿看了看妇人,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白木希猛然下跪。

“老爷,您把我买了吧,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六十两银子,做娈童!做奴才!做牛做马!只要能救我娘的命,我什么都可以做!”

一旁跪着的文文也挪着膝盖往前,抽泣道:“我,我也可以,签那个……那个卖身契!一辈子给老爷做牛做马!”

看到两个孩子如此,妇人忍不住斥责他们,可刚一出声,便串串泪珠低落,泣不成声。

她本意是宁死也不愿意让孩子出卖自己,可两个孩子的一片孝心赤诚,让她难过之余哽咽不已。

白木希顿时心慌起来。

“我……”

他见不得这种场面,眼眶不争气的红了,可是如今养着家里三张嘴,还要给齐铭抓药,他手中着实没有什么钱了。

两个孩子‘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

就在场面令白木希越发慌不择路时,一旁忽然插入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威胁他吗?”

齐铭站在门边,冷眼看着这两个孩子。

文文很怕他,当即往哥哥身边藏,男孩儿赶忙将妹妹护在怀里,他羞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说的好听是乞求,也确实存了一些这念头,希望白木希心地善良,救他们一条生路。

白木希怕齐铭再说出什么难听话,心中也有一些想法,忙起身将齐铭拉到一边去,压低声音与他商议。

“你觉得,行吗?”

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齐铭不置可否:“看你了。”

白木希急的跺脚:“这不是跟你商量吗?现在手头这么紧,六十两银子啊,这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呀。”

他急归急,到底还是想帮,于是齐铭叹了口气:“将我的药钱给那个女人就够了。”

也省的自己天天喝那难喝又没用的药,就为了让白木希心里好受。

白木希断然拒绝:“那怎么行!”

齐铭:“……说实话那些药对我真的用处不大,还不如拿来救她的命。”

白木希瞪着他:“那什么药用处大,你告诉我!”

齐铭轻描淡写道:“用处大的药你买不起。”

白木希气结:“你!”

说到这里,齐铭忍不住抱怨他:“都跟你说了是庸医开的烂方子,你非要信,白花钱。”

白木希争辩道:“有点用处也比没用处好啊,我看你最近气色好点了。”

齐铭不屑:“我气色好跟你买的药可没关系。”

白木希恨不得上嘴咬他。

说了几句,齐铭自己倒觉得可行:“你把药钱给她,换两个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也挺好,省的回头做珍珠膏,你还要自己上手磨。”

小鱼不擅长做细致活,帮了没一会儿就被撵了出去,到底还要他自己来,天天做到半夜,手腕都磨肿了,晚上睡觉不小心碰到了就疼的直抽抽,然后就对齐铭发脾气。

白木希还是发愁:“这样一来,就是六张吃饭的嘴了。”

哪怕不给工钱,每日光饭钱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

齐铭:“我说了,省了我的药钱就全有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好药,净给人送钱。”

说着,齐铭突然阴阳怪气的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要传开了,回头穷人们带着孩子通通跑来门口给你磕头,看你怎么办。”

白木希咬着下唇,想了想,认真道:“能帮的,我会在保证咱们日常生活没问题的能力范围内尽力帮,帮不了的,我也无能为力。”

这一路,他受过不少人的欺负,也受过不少人的援手,他知道绝处时被人拉一把的感受。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伸出这只手。

齐铭看着他,不再说话。

白木希下定决心后,慢慢走回去,对着妇人道,你们想在这里做工,也可以,只是这六十两银子我没办法一下子掏出来,你们是马上要全部吗?还是可以分期给?

药得慢慢吃,钱自然也可以慢慢给,眼看白木希愿意救他们一命,妇人已然感激万分,自然没有别的意见。

只是说道做工,白木希不想签卖身契,只让他们做普通的长工,但男孩儿却怕白木希反悔,非要给自己和妹妹签了卖身契,拿到白木希的欠条,心里才踏实。

这件事定下来后,白木希细细问了妇人的病症,发现其实并不是特别难治的疑难杂症,六十两妥妥可以治好,只是对于已经家徒四壁的穷苦人来说,即便是这样的普通病症,也足够要她们的命了。

白木希心里一阵难过,想起曾经照顾自己的老乞丐,就是因为冬天发了高烧不退,没钱治病,只能硬扛着,竟就这样去世了。

钱钱钱,一旦牵扯到钱,人命算得了什么呢。

妇人告诉白木希,叫自己秋娘便好,她的女儿叫秋文,儿子叫秋楚。

原本的屋子是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不适合秋娘养伤,白木希便把秋娘和文文安置在书房,让秋楚和小鱼睡原本的柴房,这样一个院子顿时塞得满满当当。

白木希压力倍增。

好在生意刚刚开口,暂时还没有遇到旁人有意的阻挠,第一批预付定金的人收到珍珠膏后,令凌晶云脂珍珠膏名声的可信度稍稍提升了一些,因此第二批预定的人数多了许多,不出十天第二批的货便被订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