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都会情调(第2/6页)

助理牧师是个新情况。我到了公馆,向吉夫斯报告其动态。当然了,吉夫斯早就了然于胸。

“是温纳姆牧师先生,赫彭斯托尔先生新来的助理牧师,少爷。听布鲁克菲尔德说,他是利透先生的竞争对手,目前来看,他是伯吉斯小姐青睐的对象。温纳姆先生的优势在于近水楼台。每天晚饭过后,他与伯吉斯小姐两人共同表演二重唱,由此感情与日俱增。据我了解,利透先生每逢此刻都在路上徘徊张望,怒形于色。”

“这可怜虫也不会做别的,该死。他怒也就罢了,但怒完了也没个表示。他劲头也没了,锐气也消了。嘿,刚才遇见人家的时候,他连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连句‘晚上好’都不会说!”

“我想利透先生对伯吉斯小姐除了仰慕,还有一丝敬畏,少爷。”

“那,他这么缩手缩脚的,咱们还怎么帮他?你有什么建议?晚饭后我会见到他,他一准要问你的意见。”

“我认为,利透先生最明智的做法是在那位小少爷身上下功夫。”

“那个弟弟?具体怎么做?”

“和他亲近,少爷,例如带他散步,等等。”

“这听着不像你那些出奇制胜的妙计呀。坦白说,我以为你能想出更厉害的点子呢。”

“这只是开始,少爷,或许会渐入佳境。”

“嗯,那我待会儿跟他说。我看她人不错,吉夫斯。”

“这位小姐的确为人称道,少爷。”

当晚我就把内部消息交代给炳哥,他立刻面露喜色,让我备感欣慰。

“吉夫斯永远是对的。”他说,“我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我明天就开始行动。”

这家伙由此一扫颓风,着实不可思议。我回伦敦之前,他老早就能和那姑娘搭话了。我是说,他们见面的时候,炳哥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一副呆瓜相。有了这个弟弟,那助理牧师凭二重唱积累的感情相形见绌。伯吉斯小姐和炳哥现在常常一起带她弟弟去散步。我问炳哥他们一般谈什么,他说是威尔弗莱德的前途。那位小姐希望威尔弗莱德日后成为助理牧师,但炳哥说不好,他就是看不惯助理牧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我们走的那天,炳哥带着威尔弗莱德来送行,那小朋友围着炳哥打转,两人像一对大学同窗老友。我临走时回头一望,炳哥正在自动售货机前买巧克力给他。这一幕真是和谐愉快又美好。我当时想,大有希望嘛。

所以呢,情况急转直下,就更叫人猝不及防。约莫过了半个月,炳哥拍来电报,内容如下:

伯弟老兄。我说伯弟你能不能立刻赶来。天杀的大事不妙了。该死。伯弟你可一定得来。我心如死灰伤心欲绝。还有那烟再帮我买一百支。伯弟你来的时候带上吉夫斯。你可一定得来伯弟。我全指望你了。别忘了带上吉夫斯。炳哥

按说炳哥手头老是紧得要命,但在我认识的报务员里,他的确是最大手大脚的一个。他根本不懂得删繁就简。这个大笨蛋为倾吐其受伤的灵魂不惜一字两便士——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价格,完全不假思索。

“怎么办,吉夫斯?”我说,“我有点忍无可忍了。我总不能每隔半个月就扔下手头的一切事务跑去特维支援炳哥吧。拍封电报,叫他在村里的小池塘里了结一切算了。”

“要是少爷今晚没什么需要,我不介意独自前去一探究竟。”

“唉,该死!好吧,我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反正他需要的人是你。那好,去吧。”

吉夫斯第二天挺晚才回来。

“怎么样?”

吉夫斯有点忧心忡忡。他让左边的眉毛微微一扬,算是担忧的表示。

“我已经尽力而为,少爷。”他说,“但只怕利透先生前景并不光明。自我们上次到访,少爷,又出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转机,只怕凶多吉少。”

“啊,怎么了?”

“少爷或许还记得施特格斯先生,当时在牧师宅同赫彭斯托尔先生温习考试的那个年轻人?”

“施特格斯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我是从布鲁克菲尔德口中听来的消息。他无意间听到一场对话,得知这其中牵涉了施特格斯先生的利益。”

“老天!怎么,他又坐庄开赌局了?”

“据我了解,他现在正动员远亲近邻下注,而且是赌利透先生输,因为他并不看好。”

“听着不妙啊,吉夫斯。”

“不错,少爷,只怕会有不测。”

“据我对施特格斯的了解,他一定会暗中搞鬼。”

“他已经动手了,少爷。”

“这么快?”

“是的,少爷。事情是这样的。亏得利透先生赏识,一直在采纳我的建议。这天他陪伯吉斯小少爷去教堂义卖市场,偶遇陪同赫彭斯托尔牧师家的二公子前来的施特格斯先生。这位小少爷患了腮腺炎恢复不久,刚从拉格比公学告假回家休养。双方不期而遇的地点在茶点间,当时施特格斯先生正在招待赫彭斯托尔小少爷。长话短说,少爷,两位先生对两位少年狼吞虎咽的状态大感兴趣,施特格斯先生表示愿意推荐自己的候选人参加一场按年龄计重的大胃王比赛,和伯吉斯小少爷一分高下,双方各押一镑。利透先生对我坦白承认,他当时想,若给伯吉斯小姐知道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一时有些踌躇,但是终究好胜心切,于是一口答应。比赛如约进行,参赛双方都展示了极佳的求胜心和热情,最终伯吉斯少爷不负利透先生的期望,获得了胜利,但为此也是勉强支撑。第二天,两位参赛者都吃了一定的苦头。一番问询之后,事情水落石出,利透先生——我是听布鲁克菲尔德说的,他当时碰巧经过起居室门口——受到伯吉斯小姐一番疾言厉色的责备,最后请他再也不要和自己说话。”

事实不容逃避。要是谁需要咱们密切留意,那就是施特格斯。就连马基雅维利都该跟他上函授课。

“这绝对是个陷阱,吉夫斯!”我说,“施特格斯是有预谋的,又是他的诡计。”

“看来确然无疑,少爷。”

“那,他看来叫炳哥遭了殃了。”

“这也是目前的普遍意见,少爷。听布鲁克菲尔德说,村中的‘牛马’酒馆把温纳姆先生输的投注定在7赔1,赌客不限,但无人问津。”

“老天!就连村里也打起赌来了?”

“是,少爷,就连附近几处村庄也有参与。这件事已经引发广泛的兴趣,据闻,远至下宾利也有相应的博彩活动。”

“那,我看咱们也无能为力。既然炳哥笨到了家——”

“只怕的确是背水一战,少爷。不过,我不揣冒昧,向利透先生指明目前尚有一个办法,或许会扭转情势。我建议他开始广结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