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5/5页)

“谁说得对呢?”

“这重要吗?”

“上帝不能告诉人类他是怎么想的吗?”

“重要的并不是上帝怎么看待世人,而是世人怎么看待上帝。”

“嗯……我看到的就是,上帝,他干了六天活,以后就什么也没干过!”

当我愤愤不平时,神父大笑起来。我永远都在设法减少这两种宗教的差异,想让它们合二为一,但他总是阻拦我把它们简单化。

“约瑟夫,你想知道这两个宗教中哪一个是真的吧,其实哪个都不是!一种宗教既不真也不假,它只是提供了一种生活方式。”

“如果宗教不是真的,您怎么让我去尊重它们呢?”

“如果你只尊重真实,那你能遵守的东西还真不多。2+2=4,这大概是你唯一能尊重的事情。除了这个,你要面临的都是些不确定的因素:比如感情、准则、价值观、选择等等,所有这些脆弱而多变的事物,并不像数学那么精确。尊重并非针对被证实了的真理,而是要针对存在着的事物。”

十二月份时,神父采用了双重手法,好让我们同时庆祝基督教的圣诞节和犹太教的光明节,只有犹太孩子明了这种双重含义。我们一边装扮村里耶稣出生时的马槽,参加弥撒;另一边我们参加一个“蜡烛作坊”,学着准备灯芯,融化蜡烛,着色和浇铸烛台。晚上我们把杰作面向窗户排好,点燃蜡烛。对基督教孩子来说,这是他们辛勤工作的回报,而犹太教孩子则偷偷地完成了光明节仪式。光明节是光亮的仪式,是一个做游戏和互赠礼物的节日,并要在黄昏时点上蜡烛。我们这些犹太孩子……黄别墅里一共有几个呢?谁是?除了神父,恐怕没有人知道。每当我怀疑某个同伴是犹太人时,我不允许自己继续深究。谎言和接受谎言,我们以这种方式向大家致意。

1943年,警察好几次突然闯入黄别墅,每次总有一个年级的学生接受证件检查。我们的证件不管是真是假,还都管用。对我们壁柜的例行检查也没任何收获,没人被捕。

然而神父还是很担心。

“眼下来的只是比利时警察,我认识这些家伙,至少,认识他们父母。他们看到我,还是不敢太过分。但我听说盖世太保会进行突击检查……”

尽管如此,每次风声过后,生活仍在继续。我们吃不饱,吃得也很差:橡子面、土豆、漂着几片萝卜的汤,冒热气的牛奶就算是甜点了。每当某个人收到邮递员送来的包裹,我们这些寄宿生就会撬开他的橱柜,这样我们有时会找到一盒蛋糕,一瓶果酱或蜂蜜,这时就得以最快的速度吞下肚去,免得再被人偷走。

[1] 一种考验记忆力的纸牌游戏。

[2] 比利时中部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