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1 我所做的一切 03 告解;思考死亡,研究牙齿;合谋骗男生出来约会;让哥哥失望(第2/3页)

“真可笑。”我说着击中她的臀部。

“哎哟,”她叫道,“我是说,击中!”

今天是最后一次午餐值日,我想我终于找到窍门了。我知道了怎样才能同时端着好几个托盘而不把东西沾到头发或身上,也学会了挂上讽刺的笑容收拾盖布尔的桌子。

我端起盖布尔的餐盘,他说:“希望你从中得到了教训。”

“哦,得到了,”我说,“也谢谢你教会了我。”我把餐盘重重地扔进小推车里,把饭溅到了他的脸上。(小面包里夹的豆腐末和搞不清原料的红色酱汁——亚洲风味?)“对不起。”我说完就推着小车跑开了,没有给他发作的机会。

我把餐盘放到回收传送带上,这时主管过来对我说可以去吃饭了。“干得不错,安雅。”她说。我知道这只是做值日,但她的称赞还是让我很高兴。爸爸过去常说,一旦你作出承诺(或者是别人要求你作出承诺),你就得完成。

斯嘉丽和她话剧社的几个朋友同温坐在一起,我在斯嘉丽身边坐下,说出事前商量好的台词:“那我们今晚还去小埃及吗?”

温问:“小埃及是什么地方?”这正好和我们设想的一样。

“噢,其实没什么意思。”斯嘉丽说,“是个夜店,开在第五大道上,在废弃博物馆的北边。那里过去放着埃及的藏品,所以人们叫它小埃及。”城里各种废弃的建筑里都有这样的夜店,政府的财政经常面临危机,这是政府的收入来源之一,不多,但很稳定。“挺破的,但如果你是第一次去,倒还有点意思。是不是这么说的?‘我喜欢跳迪斯科[2]!’”(你应该还记得,温和斯嘉丽一起上法语课。)

我说了第二句台词:“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融入进来。”温没有拒绝。

我和斯嘉丽准备过如何应对这种回答。

“奥尔巴尼也有很多这样的夜店?”斯嘉丽调戏他。

他微微一笑:“我们有时候坐着装干草的大车出去玩。”

“听起来真有意思。”斯嘉丽的讽刺里带着调情的意味。

“纽约也有很多装干草的大车?”他问。

斯嘉丽大笑起来。我看得出来,她已经想和温“深入”交流了。

我们说好晚上八点在我家碰头,那里离夜店最近。

放学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利奥,但是他不在。我告诉自己别担心,他可能因为寻常的事出门了。我走进奶奶的房间,她正在睡觉。伊莫金坐在床边的皮革高背椅上,这把椅子过去是爸爸的。窗台上的花瓶里插着三枝新鲜的粉色康乃馨:有人来看奶奶了。

我冲伊莫金招招手,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别说话。从我十三岁起,伊莫金就来做奶奶的护理员,有时候她会忘记我已经不是个喜欢跺着脚跑进奶奶卧室的小女孩了(其实我过去也不这样)。我点点头,示意伊莫金到走廊里来。她把手里的书放到酒红色高背椅破旧的扶手上,站起身,轻轻带上房门。我问她是否知道利奥去哪儿了。

“跟你堂兄出去了,”伊莫金告诉我,“加林娜说可以去。”

“他们说过去哪儿吗?”

“对不起,安妮,我没有留意,因为加林娜今天下午的情况不大好。”她摇了摇头,“也许去游泳了?不对,现在不能游泳了啊。”伊莫金皱着眉头,“但是我确定和游泳有关。”

当然了,是游泳池。

“我没有拦着利奥,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我对她说。说实话,监管哥哥既不是伊莫金的工作,也不合她的身份,这是我该做的。为了照顾哥哥的感受,我还要表现得不像是在监管他,这就更难了,更何况我还得上学。我向伊莫金道谢,她进屋坐到爸爸的椅子上继续读书。

我正打算出门把利奥找回来,他就开门进来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通红。“噢,”他一看见我就说,“我想比你先到家来着。我不想让你担心,安妮。”

“太迟了。”我说。

利奥给了我一个拥抱。他浑身被汗水湿透了,我用手推他,对他说:“你都发臭了。”利奥却抱得更紧了,这是他喜欢玩的一个游戏。我知道如果我不说爱他,他是不会放开我的。“好了,利奥。我爱你,我已经爱你了。现在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你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安妮,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我扬起眉毛:“伊莫金说你去游泳池了。”

利奥说:“我就是在那里找的工作,安妮。不过只干到诊所重新开门,新工作的薪水要比诊所高。”

我清了清嗓子。“什么工作啊?”我的声音很温柔,这样利奥就听不出我有多生气了。

“搞维护,扫扫地什么的。杰克斯说他们需要人手,而我最擅长这些。安妮,你知道我擅长这个。”

我问利奥,他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份工作的?他对我说,是杰克斯堂兄上午来看望奶奶的时候说的(这也解释了康乃馨是怎么来的)。杰克斯看到利奥大白天待在家里,非常吃惊,于是利奥对他说了诊所关门的事。随后杰克斯提到游泳池那边需要个搞日常维护的人,还说如果诊所恢复营业前,利奥想挣点“来得容易的”钱,这份工作将是他的最佳选择。

我问:“来得容易的钱?这是他的原话吗?”

“我——”利奥摇着头说,“我不记得了,安妮。游泳池的人给了我这份工作,但我跟他说,我得先同你和奶奶说一声。这样才对,是不是?”

“没错。可是,利奥,你和咱们的亲戚,我是指在游泳池工作的那些人,未必适合一起工作。”

“我又不傻,安妮,”利奥的声音比往常要生硬,“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傻。我知道咱们家是干什么的,也知道爸爸过去是干什么的。我就是因为爸爸干的那些事才受伤的,记得吧?我很清楚,一刻不曾忘。”

“当然了,利奥,你当然知道。我知道你不傻。”

“我想出一份力,安妮。现在没了工作,这让我感觉很糟糕。如果奶奶死了,我又没有工作,他们就会带走你和纳蒂。再说,杰克斯堂兄是个挺好的人,安妮。他对我说你不喜欢他,但那只是因为他和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我哼了一声。我们的好堂兄杰克斯可是喝醉了酒,把手放在了我胸上,而不是什么言语的误会。“我可不这么想,利奥。”我看着哥哥,他穿着腰身过肥的灰色长裤(爸爸的裤子)和白色T恤。他虽然瘦,但由于在诊所工作时经常搬运重物,胳膊上肌肉发达。他看上去很能干,甚至可以说,非常结实,绝不像需要保护的人,也不像有个因为担心他而失眠的妹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