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1 我所做的一切 09 我发现自己有个位高权重的朋友,后来才知道是敌人(第2/3页)

“是的,”科布拉维克太太说,“可能您觉得这很可笑,但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

“一点儿都不可笑,科布拉维克太太,不过可能有点虚伪。你知道吗?我就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不是管教所,是孤儿院。相信我,被关在这里的孩子可不会把它当成家,”查尔斯·德拉克罗瓦转过头来看着我,“不过您可真幸运,巴兰钦小姐将做我的旅伴,我想在回去的船上,她能给我讲讲这里有多好。”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我可不想再让科布拉维克太太揪住哪句话不放。我把双臂抱在胸前,这让查尔斯·德拉克罗瓦注意到我胳膊打针的地方发炎流脓了。“是在这儿弄的吗?”他说话特别温柔。

“是的,”我把袖子放下来,“不是很疼。”

他的目光又落在我手上和指尖的擦伤处:“这也是吧?”

我没有说话。

“科布拉维克太太,这也是孩子们在家会受的伤?”查尔斯·德拉克罗瓦拉着我的胳膊说,“确实得安排一次参观,科布拉维克太太。不过,或许我还是不打招呼就来比较好。”

“您的前任可从未对我管理管教所的方式有过任何不满。”科布拉维克太太提高了音量。

“我和我的前任不一样。”查尔斯·德拉克罗瓦说。

我们坐上回曼哈顿的船,查尔斯·德拉克罗瓦对我说:“这是个可怕的地方,能离开真是让人高兴,我想你也有同样的感受吧。”

我点点头。

“那个女人也很可怕。”他继续说道,“我太了解科布拉维克太太这样的人了。心胸狭窄的官僚,热衷于手里那芝麻大小的权力。”查尔斯·德拉克罗瓦摇了摇头。

我问:“那你为什么不采取点措施呢?”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做的。但是这个城市有更多更严重的问题需要处理,我没有充足的资源把这些一下子全部解决掉。这里是个败笔,那个女人也是,但是至少目前他们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德拉克罗瓦先生盯着船舷上的铁栏杆说,“这叫优先级,小姑娘。”

优先级,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我处理生活中各种事务的准则。

“你被送到这里来,我很抱歉。这是个错误。局里的人为投毒少年犯这个想法兴奋过头了,他们把罪犯是利奥尼德·巴兰钦之女这个情节过于戏剧化了。他们的出发点不坏,但是……这件事花了几天的时间商讨,当然,你现在是清白的了。你的律师,格林先生,为你作了很有力的辩护。还有,那个年轻人……叫盖布尔是不是?”

我点点头。

“他的病情有所好转。他一定能康复,只是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声音很虚弱。我其实对此没有任何感觉,这真不像我。

查尔斯·德拉克罗瓦问:“你跟我儿子是同学?”

我回答说:“是的。”

他说:“温对你赞不绝口。”

我说:“我觉得他也很好。”

“是的,这正是我担心的。”查尔斯·德拉克罗瓦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听着,安雅——你介意我叫你安雅吗?”

“没关系。”

“是这样的,安雅。我看得出你是个很有决断力的女孩儿。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刚才在那里,你本可以找机会揭露科布拉维克太太做的一切,但是你没有。你一直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尽快离开那里。我很欣赏这一点。我想你可能把它称为生存能力,而这正是我儿子所缺乏的。我知道了温为什么喜欢你,你很有魅力,背景复杂,但是你不能做我儿子的女朋友。”

“您说什么?”

“我不能允许你和温约会。我们都是务实的现实主义者,安雅,所以我知道你能理解我。我的工作困难重重,说实话,无论我多么努力地来整顿这个城市,我可能仍以失败告终。”查尔斯·德拉克罗瓦低下了头,似乎这个重担让他无力承担。

“让我重新理一遍。安雅,你知道他们把我的前任称为什么吗?储蓄罐检察官,有这么个绰号,是因为她把手伸到了很多人的口袋里,包括——我一直尽力避免提起这个——巴兰钦巧克力。”

“我不知道这些。”

“安雅,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你只是姓巴兰钦,又不负责开支票。让我们用个礼貌的说法,我前任的兴趣可是非常广泛。事情是这样的,配给制和善意的——或许也是毫无意义的——禁令滋生了黑市,黑市导致贫困、污染。当然,还有有组织的犯罪,这又容易滋生腐败,所有这一切使得政府里到处是‘储蓄罐’这样的官僚。我的任务就是清理这样的官僚,我不会成为储蓄罐检察官的。但是如果我儿子和巧克力产业的老大——利奥尼德·巴兰钦的女儿约会,别人会觉得这里头有猫腻。这会影响我的声誉,我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而这座有过辉煌历史的城市也无法承担这样的风险。这不是你的错,我真心希望这个世界是另外一个模样。人们——人们容易产生偏见,安雅。他们匆匆忙忙就作出判断,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了解。”

“德拉克罗瓦先生,恐怕你误会了,我和温只是朋友而已。”

“很好,我也希望你能这么说。”温的父亲说。

“另外,如果你不希望我同温约会,你为什么不给他下禁令呢?”我问,“你是他的父亲,不是我的。”

“如果我禁止他这么做,他只会更想跟你在一起。他是个好孩子,但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喜欢浪漫,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是个理想主义者,不像我们讲究实际。”

汽笛响了,我们该准备下船了。

“所以,我们算是说好了?”查尔斯·德拉克罗瓦问我。他伸出手来同我握手。

我回答道:“我父亲常说,在你不确定你会得到什么之前,不要和人达成协议。”

“真是个不一般的姑娘,”查尔斯·德拉克罗瓦说,“我很欣赏你这股劲儿。”

船靠上码头,我看到西蒙·格林正在岸上等我。我用仅剩的一点儿力气向他跑去,把查尔斯·德拉克罗瓦甩在身后。

有个陌生的声音喊道:“是她!安雅·巴兰钦!”

我循声望去,被一片镁光灯刺得睁不开眼。等我能看清东西了,我发现西蒙·格林的后边有警察设的蓝色路障,路障后面至少有50个记者和狗仔。问题如潮水般涌来。

“安雅,看这里!”

我并不想照做,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

“安雅,自由管教所怎么样?”

“像是度假。”我回答说。

“你打算起诉政府误判监禁吗?”

我感到查尔斯·德拉克罗瓦抱住了我。又是一阵镁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