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1 我所做的一切 17 我制订了暑期计划(第2/2页)

“我没事。”

“头不舒服吗?”

“我没事,安妮!不用管我。”

“好吧,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高兴地说,“我刚刚同吉卜林先生通过电话,他说动物诊所夏天就可以重新营业了!”

几个星期以来,利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噢,真是太棒了!”

“你想再回去工作吗?”我问利奥。

利奥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我想我不能回去。”

我问他为什么。

“游泳池那边需要我,安妮。”

“可是诊所也需要你啊,那些小动物怎么办呢?”

利奥抿着嘴,摇了摇头。

我真想大声质问他:“他们需要你做什么?随便找个人也能给他们发三明治,可只有一个人能做我和纳蒂的监护人。那里不安全,利奥!看看你的眼睛!如果我真的要去参加夏令营,我得确定你不会挨枪子!”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大喊大叫不是说服利奥的好办法。况且,利奥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他的嘴巴噘得能拴毛驴了。我看得出,他快要哭了,所以我决定试试另一种方法。

“利奥,”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利奥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安妮。”

“我最近在考虑暑假去趟外地。是个青少年项目,去的都是些打算研究法医学的孩子。如果我不在家,你能照顾好自己吗?伊莫金可以来给你做饭,钱的事可以找吉卜林先生。我保证有需要的话你能打电话找到我——”

“我不是个孩子了,安妮。我是个成年人。”

“我知道,利奥,我当然知道,我只想让你知道一切有人照顾。接下来的两年,你是我和纳蒂的监护人。你非常重要。”

“是的,我很重要,”他的语气听起来几乎带着讽刺,“我是安雅·巴兰钦重要的哥哥,我非常非常重要。我要睡觉了,你出去的时候能帮我关上灯吗,安妮?”我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没有再勉强他,我决定姑且相信他只是累了。

利奥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我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下,亲在过去做开颅手术留下疤痕的地方。他比大野友治小不了多少,如果不是这道伤疤,他就是大野友治。我是说,像大野友治那样的人。

我又亲了利奥一下:“晚安,亲爱的王子。”

利奥说:“妈妈以前常这么说。”

“真的吗?”

利奥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我不知道那晚为什么会这么说。后来我读过《哈姆雷特》才知道,有个角色曾在哈姆雷特死后这样说过。我想知道妈妈为什么用这么不吉利的话和她唯一的儿子道晚安,当然,关于妈妈,我想知道的还有很多。

她死的时候我才六岁。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她对我而言只是个虚构的角色,而且形象模糊。我只知道她是个犯罪现场调查员,爱上了我的父亲,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事业,最后死于非命。我记得她很漂亮(不过哪个小女孩会觉得妈妈不漂亮呢),她身上总有一种薰衣草护手霜的香气。如果你放一段她的录音,我恐怕听不出她的声音,也想不起跟她说过什么话。尽管我思念妈妈,渴望有妈妈,但是我几乎不会想起她。你怎么可能想一个不认识的人呢?不过爸爸就不一样了……我满脑子是爸爸,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了。

所以,记得跟妈妈有关的事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哪怕是如何和利奥道晚安这么小的事情。

“你想她吗?”我问利奥,又在他的床上坐下。

“有时候会,”利奥说,“我的脑子……很多事我已经忘了。”然后他笑着对我说,“可是你长得很像她。这个,我知道。你和她一样漂亮。”他用手背摸了摸我的脸颊,然后把我紧锁的眉头抚平,又抹去泪水——那一定是从我脸颊上滑落的。

“去参加夏令营吧,安妮。我不会让你担心的,我发誓。”

那天晚上,我梦见自己要去参加犯罪现场调查青少年夏令营,斯嘉丽在我的卧室里,帮我打包行李。纳蒂、利奥和温送我到火车站,向我挥手道别。我的新室友,一个瘦小的红头发女孩,让我先挑床铺。我还梦见人行道上标示犯罪现场的粉笔线,装在塑料袋里的证物,以及冰激凌联谊会和博物馆——那种收藏着画作的真正的博物馆。这些活动很俗套,但充满乐趣。最棒的是,我梦见了将要遇见的人,没有一个人了解我的过去。在纽约,我是安雅·巴兰钦,被谋杀的黑帮头目的女儿。但是出了纽约,我们家就没有那么出名了。奶奶是不是说过,几百年前有个姓巴兰钦的名人?好像是个舞蹈编导?或者是舞蹈家?对,我就说自己是他的后代。“我叫安雅·巴兰钦,来自芭蕾舞世家。”

我已经看到一个美好的夏天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