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1 我所做的一切 20 我安排好家里的事;再入管教所

六月的第一个周一,纳蒂同贝莱瓦尔小姐去了天才夏令营。

周二,查尔斯·德拉克罗瓦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参加竞选。按照我们达成的协议,发布会快结束时,他向媒体宣布了对我的判决。“由于巴兰钦小姐尚未成年,”他说,“决定对她从轻处罚,她将在自由儿童管教所服刑九十天。我们不要忘记,那天晚上她开枪是出于自卫,而且她救了一个人的命,一个我非常关心的人。”

“德拉克罗瓦先生,”一名记者大声问道,“巴兰钦小姐还和你儿子在一起吗?”

德拉克罗瓦先生回答说:“很遗憾,没有!我听说她有新男朋友了,青少年的爱情总是一波三折。”他的话里充满笑意,这让我恨他。

又一位记者问:“雅科夫·皮罗日基因枪击你儿子而被拘留,在这期间,他供认自己策划了巴兰钦巧克力投毒事件,这是真的吗?”

“未来几天会有关于此事的声明,”德拉克罗瓦先生回答说,“不过可以先透露一下,是这样的。”

这么说,真是杰克斯干的。尽管杰克斯曾发誓不是他干的,还对我哥哥说是米基,但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为了提高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杰克斯什么都干得出来。我怀疑唆使利奥去枪杀尤里·巴兰钦——杰克斯的亲生父亲——这种下三烂的行为他也干得出来。虽然尤里的心脏受伤严重,但他基本上算是康复了。现在杰克斯已经供认了投毒的事,为了我和纳蒂的安全,我想是时候去弥补一下了。

周三,我约了尤里、米基和巴兰钦家里的其他人。

吉卜林先生陪我一起去。我们进去之前,他问我:“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告诉他是的。

发生枪击事件之后的这几个月里,游泳池的安保措施极为严格,我和吉卜林先生接受了彻底的搜查才获准进去。

会议地点选在一个有圆形会议桌的小型泳池里。泳池侧壁专门安装了电梯,方便尤里先生坐轮椅下来。其他人只能爬梯子下去。他们都到了,我的座位在尤里的正对面,原来的深水区。

我是会议上唯一的女性,为这个场合我特意选了一身衣服。奶奶说过,如果你打扮得像男人一样,反而会让他们疏远你,所以不能穿男士西装。我本来想穿奶奶的一条旧裙子,可是那条裙子看起来太正式了,像是我刻意打扮成大人。最后我决定穿校服,它看上去没有威胁,也挺正式的。

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按照惯例,吉卜林先生站在我身后。

“好了,年轻的女士,”尤里的声音在泳池里回荡,“你召集大家来开会,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清了清嗓子。爸爸常告诉我,虽然讲话要发自内心,但这不过是个谎言——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经过大脑的思考。我又清了清嗓子:“你们当中很多人知道,从明天起,我要到自由儿童管教所服刑三个月。那里虽不是里克斯岛,但也不是度假胜地夏威夷。”

他们都笑了。

“我今天请大家来,是因为我觉得血已经流得够多了。过去的十年里,我失去了母亲、父亲和祖母。我哥哥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没死,但对我来说,他已经不见了。现在我只有妹妹,还有——”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目光掠过每一个亲戚的脸,“在座的各位。”

他们低声表示赞同。

“我对堂哥杰克斯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悲痛。他觉得投毒以及教唆我哥哥是他唯一的选择。你们可能会想,我是不是对杰克斯心怀恶意?在这里我要告诉你们,我没有。我衷心地希望,杰克斯供认罪行之后,我们能停止报复,我和妹妹可以平静地生活。我只是个小女孩,但我明白,如果继续自相残杀,我们会毁了自己。我们必须像一家人一样,”我又清了清嗓子,“这就是我要说的。”

这可能没有太大的说服力,但我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了。

尤里注视着我:“小安雅,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安雅,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哥哥还活着的话,没人会找他寻仇。可能过段时间,他冷静了下来,就会回到你身边,那时也不会有人去伤害年轻的利奥。让利奥来游泳池工作违背了利奥尼德——我亲爱的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愿望,这是我的错,我已经汲取了教训。我还要向你承诺,你和你妹妹可以平静地生活。我儿子杰克斯受伤、进监狱不是你的责任。这么说让我很心痛,但我承认,他是一次失败的结合的产物。或许这些都是这个小杂种自找的。”

尤里伯父转动轮椅朝我过来。游泳池底是个斜坡,而我恰好在最深的底部,所以他转动轮椅并不困难。

他停在我身边,亲了亲我两侧的脸颊。“真像你父亲啊。”尤里伯父说,然后又俯在我耳边低声道,“要是让你来管事,肯定比我那两个儿子出色。”

第二天,我又回到了自由管教所。科布拉维克太太来迎接我。她对我还有几分忌惮,但还是忍不住说:“我一直觉得我们还能再见面。”她带我来到接待处,完成长住的接待程序。(这次不用文条形码,因为我已经有一个了。)这里和我上次来时一样,没有丝毫改变。不过这次可能会过得更容易些,因为我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另外,我吸取了教训,尽量避免跟别人产生冲突。低下头,不要发生眼神交流。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我分配的床铺和上次一样。睡在下铺的穆斯写道:“欢迎回来。”

我问:“这次报纸上怎么说我的?”

“暴徒之女勇救男友。”

穆斯不能说话,但她是个很不错的伴儿。说实话,我不介意别人的沉默,这让我有时间思考出去以后要做的事。我得找个学校,或许还得给纳蒂转学。如果她真像他们说的那么聪明,圣三一的课程可能没法满足她。可能我还可以先休息一阵子再完成高中的学业,我不知道。

有时候我会想起温,但我尽量不这么做。

无论如何,我总不缺访客。

斯嘉丽尽量找机会来看我。有一次,她甚至带盖布尔一起来了。我想他们真的恋爱了,这让我很恶心。她声称他已经赎罪了,但我会一直记得,他就是那个在我的卧室里让我害怕不已的人——我现在可以承认这一点了。我并不完全相信,人真的能改变。我想我和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持有偏见。

有一天,我的堂哥米基来了。我告诉他,他的到来让我很意外。

“爸爸快不行了,”米基说,“我怀疑他能否撑到年底。他想让我来看看你。”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