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2 因为这是我的血脉 05 离开家乡

接下来的五天里,我被铐在床上,这段时间里,我盘算着逃离自由管教所的计划。在医院里,我的访客并没有受到严格的限制,这给了我极大的方便。或许有一天,我会感谢这个对我下毒的人。(是的,读者们,我被下毒了,如果我有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投毒者是显而易见的。)

我的时间是这样度过的:星期二早上,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是大野友治。“你的心脏怎么样了?”他朝我打招呼。

“还跳着呢。”我告诉他,“我以为你周一要走。”

“我找了个理由留下来。”他弯下腰,半跪在床边,嘴唇挨着我的耳朵,低语道,“西蒙·格林告诉我你想离开纽约。这是好事,我觉得你应该去对你事业有帮助的地方。”

“我不能去日本。”我说道。

“我知道,尽管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不希望如此。我有个提议。索菲娅·比特的家族在墨西哥西海岸有座可可农场。你可以坐船去那里,它与巴兰钦巧克力的联系不那么明显,没有人会想到去那儿找你。”

“墨西哥,”我说道,“我可是个城市女孩,友治。”一座墨西哥农场听起来离我熟悉的事和人都很遥远。

“你不觉得你爸爸会希望你去看看种植可可的地方吗?”友治问道。

我并不知道爸爸希望我将来做什么,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意他的想法。

“你不想知道这一切苦难的根源是什么吗?”友治在灰暗的病房里挥舞着戴着手套的手。

我告诉他,我从来就没有想太多。

“你信任我吗,安雅?”他握着我被铐住的那只手,“你相信我比任何人都为你着想吗?”

我考虑了下。是的,我决定了,我信任他,就像我信任所有人一样。

“我信任你。”我说道。

“那么你要知道,我不会轻易说要你去哪里的话。如果你知道一点可可种植的情况,有朝一日你在运营巴兰钦巧克力时会更加得心应手。对我来说,这会使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伴侣。我的意思是,商业上的伴侣。”他放下我的手,离我更近了些,“别害怕,安雅。”

“我没有。”我看着他的眼睛,“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让我害怕了,友治。”

“温暖的气候加上明媚的阳光对你有好处,而且索菲娅家族非常和蔼可亲,你不会感到孤单的。如果你特别在意孤单,那我就随便找个理由去看你好了。”

我去什么地方真的有区别吗?我就要离开我熟悉的、唯一的家。“我不会说西班牙语。”我叹了口气。我在学校里只学过中国话和拉丁语。

“那里的很多人都说英语。”友治说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在星期天黎明时分离开这里。

星期二下午,斯嘉丽来了,她一见我又开始哭。我告诉她如果每次见我她都要哭一次,就别再来了。她抽噎着,出乎意料地宣布:“我已经和盖布尔分手了!”

“斯嘉丽,我很抱歉,”我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举起她的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标题是查尔斯·德拉克罗瓦两天前给我看的:查尔斯·德拉克罗瓦与暴民有联系,下面是我和温在餐厅的照片。

“我才是那个该抱歉的人,安妮。照片是盖布尔拍的,更糟的是,他把它卖了!”

“你什么意思?”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了一台长焦照相手机,”斯嘉丽说道(注:你可能还记得,未成年人不允许拥有拍照手机),“我昨天早上看到了那张照片,就知道是我们学校的某个人拍的。我不相信是我们的某个老师,这样范围就缩小到那些超过十八岁的孩子了。‘谁会对安妮做这种事啊?’我问盖布尔,‘谁会这么卑鄙啊?她过得还不够艰难吗?’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就知道了,我就是知道!接着我用尽力气推他,他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我俯视着他,向他吼道:‘为什么?’他说道:‘我爱你,斯嘉丽。别这样!’我没理他:‘回答问题,盖布尔,你到底为了什么?’最后,他叹了口气,说这并不是针对你或者温。他是为了钱。一星期前有人接触他,说只要他愿意给他们一张安雅·巴兰钦和温·德拉克罗瓦的照片,他们愿意付一大笔钱。盖布尔说因为你,他失去了很多,他的脚,他俊朗的面容。他认为是你欠他的,他想借此来粉饰他的行为。他还说就算他不拍,也会有其他人拍。”

说到这儿,斯嘉丽又开始哭起来了:“我真是太傻了,安妮!”

我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我倒想知道他拿了多少钱!”

“我不知道,我恨他,我恨他入骨!”她站在门边,弯着腰抽泣着。我想安慰她,但手铐让我行动不便。

“斯嘉丽,到这儿来。”

“我做不到。我恨我自己,我让毒蛇又回到了你的生活。你警告过我要小心他。我只是没想到受伤的居然是你。”

“事实是,斯嘉丽,我不应该和温之间发生这种事情。”

“什么事情?你们只是在吃午饭。”无论何事斯嘉丽都站在我这边。

“温不应该抓我的手,我也不应该让它发生。我可能根本就不应该回圣三一学校的。盖布尔说对了一件事,相信我,无论盖布尔·阿斯利是否参与,总会有人拍下那张照片的。总有一天,我会搞清楚整件事情。”

斯嘉丽走近我的床边:“你要知道我可没有掺和这件事。”

“斯嘉丽,我连想都不会这么想!”

斯嘉丽放低声音:“我从来没有告诉他我们为利奥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会的。”

斯嘉丽微微一笑。突然,她穿过这间袖珍的病房跑到了厕所,吐了起来。我听见厕所冲水的声音。“我觉得我感冒了。”她一回来就说道。

“你该回家了。”我告诉她。

“我好一点再来看你,爱你,安妮。要不是怕你也得病,我就亲你了。”

“没事,来吧。”我说道。万一她没有在周日之前再来自由管教所,我希望我们有过一个正式的道别。

“好的,安妮。如你所愿。”

她亲了亲我,我抓住她的手:“别因此自责了,斯嘉丽。我只是很抱歉那些伤害我的事情也让你感到悲伤。那次派对后,我说过……你真的是无论谁都会想要拥有的最忠诚和最真心的朋友。想想最近几年,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会是多么黯淡无光。”

斯嘉丽脸上泛起红晕,正如她的名字一样[4]。她点点头,然后离去了。

这周剩下的时间过得飞快,几乎每个人都来看我,我们计划着逃离方案。

到了星期四,西蒙·格林和我已经计划好了。星期天早上,我将被送出医院。在星期六晚上或者星期天凌晨,最后一位护士检查完我后,我就下床,找到一条离开医院的路,然后翻过自由岛周围的围栏。那时,会有一条船把我送到埃利斯岛。在埃利斯岛,我会见到另一条船,这条船会带我去纽华克海湾,在那里,我将乘轮船去墨西哥西海岸。早上,当护士来把我转回到自由管教所的宿舍时,我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