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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翻找着奶油球,努力摆出一副不想听这种事情的样子。“尾巴”对此视而不见。

“青少年代表队赢得决赛的时候,他们就会把冰球高中设在熊镇。你知道的,从拉公关的角度来看,如果事情没照这样进行,那就太该死了。然后我们还针对整修冰球馆的事,讨论了一下……”

“我想那也是非正式的吧。”彼得哼了一声,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小镇的政治语言中,“非正式”意味着:你用一只手挠着背部,另一只手则将纸钞塞进口袋。

“尾巴”敲了敲他的背部,朝办公室点了点头说:“谁知道呢,彼得,我们也许甚至有钱帮你弄一台浓缩咖啡机呢!”

“噢,谢谢啊。”彼得嘀咕着。

“我想,你这里面应该没有藏酒吧?”“尾巴”张大了嘴,朝彼得的办公室点点头。

“大战当前,觉得紧张啦?”彼得微笑着。

“达·芬奇画《蒙娜丽莎》的时候,烈酒有没有打折啊?”

彼得笑了起来,朝着他办公室隔壁的那间办公室点点头。

“球会总监肯定有一瓶。”

“尾巴”精神一振。

彼得喊道:“尾巴,你今天会穿上你的应援T恤,对不对?不会像四分之一决赛那样吧?否则那些家长会很不爽的!”

“保证会穿!”“尾巴”说着谎,没有转过身,装得完全无意似的迅速补上一句,“让我们在赛前喝上一小杯吧,嗯?我是说,我猜想你应该可以喝水的。或是复活节的麦根沙士,或是你常喝的别的什么玩意儿。我还顺便邀了另外几个赞助商。我想,我们可以稍微聊一下。你知道……非正式的。”

他带着一瓶酒回来,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球会总监。球会总监的前额晶亮发光,像是刚刚才擦拭过的冰块,腋下有着黑斑。直到这时,彼得才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伏击。

法提玛从来没在这么多人到场的时候待在冰球馆里。她通常会观看亚马出赛的男童冰球队赛事,但只有选手们的家长和被强拉来的年幼弟妹才会来看这种比赛。今天,成年男子们站在停车场上,央求着以高出正常票价四倍的价格购买门票。亚马老早就买了两张票,她曾经好奇:他怎么没有像平常那样希望和札卡利亚一起来看球?但亚马说过,他想让她瞧瞧他有朝一日希望能够并肩作战的男孩子们。那只是大约一个星期以前的事,从当时的角度来看,这一天的到来是如此之快,看起来真是美妙极了。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票,努力使自己不在人群中挡住任何人的去路,但她显然失败了,因为有人突然抓住她,说道:“你!能不能过来帮忙处理这个?”

玛格·利特朝她挥舞着手臂,然后指着某人掉在地上的玻璃瓶。

“能不能请你拿把清洁刷过来?你应该知道,有人可能会踩到!小朋友会踩到!”

法提玛认出来了,将瓶子扔在地上的女人是球队里另外一名球员的妈妈,她完全无意自己将瓶子捡起来。她已经朝看台属于自己的座位走去。

“怎么啦?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

法提玛点点头,将票塞进裤袋,向前屈身迎向玻璃瓶。这时,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

“法提玛?”蜜拉友善地说。随后,她转身面向玛格·利特,用显然比较不友善的口吻说:“你有什么问题?”

“我有问题?她在这里工作!”玛格咆哮道。

“不是今天。”蜜拉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今天?那她在这里干吗?”

法提玛挺直脊背,向前跨出一小步,这一步小到只有她自己才注意到。然后她瞪着玛格回应道:“我不是‘她’。其实我就站在这里。我在这里的理由和你的完全一样。我要看我的儿子出场比赛。”

蜜拉从未见过比她更骄傲的人。她也从未见过玛格如此语塞。当利特太太消失在人潮中时,蜜拉将那个玻璃瓶从地板上捡了起来。法提玛平静地问道:“抱歉,蜜拉,可是……我不习惯……我想……你是否介意,今天我坐在你旁边?”

蜜拉抿抿嘴唇,紧紧握住法提玛的手说:“噢,法提玛,我才要问你,是否介意让我坐你旁边呢。”

苏恩坐在看台顶层。那些男性赞助商上阶梯时经过他身边都假装没看见他,因此他完全知道,他们进了办公室会讲些什么话。诡异的是,他已经不再感到生气或难过。他只是觉得自己累了。对政治斗争、对金钱,以及其他扯上球会却和体育完全无关的一切感到疲倦。他只是觉得累了。因此,到最后他们或许还是对的。他已经不再适合这里。

他的视线越过冰层,通过鼻子做了几次深呼吸。对手的几名球员早已换装完毕,开始热身,宛如惊弓之鸟,想提早做好准备。不管时代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人们的神经仍是一样的。苏恩对此感到怡然自得。无论办公室里那些人尝试将它变成什么,它仍然只是一项体育活动。一枚橡皮圆盘、两座球门以及燃烧的心。有些人说冰球像是一种宗教,但他们错了。冰球就像一种信仰。宗教是你和其他人之间的事,充满各种诠释、理论与意见。但信仰……就只是你和上帝之间的事。它是裁判滑出双方中场之间中点圆圈之际、当你听见冰球杆互相敲击之际、看见橡胶圆盘在冰球杆之间落下之际,你胸口的感觉。这就是你和冰球之间的关系。因为,樱桃树总是会散发出樱桃树的气味,而钱是没有任何味道的。

戴维站在球员进场的通道上,看着那些男性赞助商上楼,走向办公室。他知道他们怎么评论他、怎么谈论他的成就。但他也知道,甲级联赛代表队明年要是没能达到相同的高度,他们可是会很快翻脸的。而且,老天爷,这座小镇里难道没有人察觉到这支球队有多么不可思议吗?冰球界已经没有任何灰姑娘传奇了,大型球会在选手们甚至还不到青春期时就将他们从小球会挖走了。就算在熊镇,所有男生都奇迹般地留了下来,但只有一个人达到了真正的精英水平。其他人和全国最佳冰球选手对阵一百次,绝对会败阵一百次。可是,他们仍然在这里。这是一支由熊组成的球队。

人们一直问戴维,他有哪些“秘密战术”。他不能叙述,因为他们不会理解。秘密战术在于关爱。当时凯文还是个畏首畏尾的七岁小男孩,要不是班杰出手保护他,他会在冰球场外被其他年长的孩子活活打死。他就是在那时候成了凯文的教练。当时班杰就已经是戴维所见过的最勇敢的家伙,而凯文则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球员。戴维教他们溜冰,包括向后滑动与向前滑动。他告诉他们接球和射门一样重要;他让班杰打完整段练习赛,逼迫凯文连续几个星期用一根角度不对的冰球杆打球。但他也教他们:他们只能依靠彼此,他们在世界上唯一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冰球场上待在他们身旁的那些男生,那些男生在他们回来以前拒绝登上巴士,这就是一支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