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五十号住宅的结局(第3/4页)

尽管院务部主任答应过阿扎泽洛不再撒谎,这次他仍然一开口就撒了谎。倒也不能十分苛责他,因为阿扎泽洛只是不准他在电话里说谎话和粗话,而现在他并没有使用电话机。瓦列努哈两眼滴溜溜四下乱瞧,对侦查员说:星期四白天他独自在剧院办公室里喝醉了,走出办公室,不记得去了哪儿,然后又喝了些陈年烈酒,也不记得在哪儿喝的,然后又歪倒在围墙下面,同样不记得是哪儿的围墙。侦查员告诉他,以这种轻率愚蠢的方式阻碍重大案件的侦查,是要对此负责的。瓦列努哈听罢号啕大哭,这才回头看了看,用发颤的声音悄悄说,他撒谎是因为害怕沃兰德匪帮报复,他被他们抓去过一次了。现在他恳请,他巴不得关进一间专门的囚室。

“呸!真见鬼!他们怎么都要进专门囚室,”一个侦查员嘟哝道。

“是被那帮坏蛋吓破了胆,”找伊万谈话的那个侦查员说。

他们尽量安慰瓦列努哈,说不关进囚室也会保护他,这才弄明白:瓦列努哈压根儿没在围墙下面喝过什么陈年烈酒,他是挨了两个人的揍,一个长獠牙的,另一个是矮胖子……

“啊,长得像猫的那个?”

“对对对,”院务部主任悄声道,吓得大气不敢出,不住地回头张望,终于供出了详情:他在五十号宅里待了将近两天,又做吸血鬼又当眼线,差一点让财务部主任里姆斯基丧了命……

这时,从列宁格勒乘火车押解到的里姆斯基被带了进来。已经很难认出,这个吓得浑身打战、精神失常的白发老人就是昔日的财务部主任。里姆斯基非常顽固,死活不肯说实话。他一口咬定,那天夜里他在办公室窗口没看见什么格拉,也没看见瓦列努哈,他只是感到身体不舒服,昏头昏脑坐火车去了列宁格勒。不用说,病态的财务部主任作完供述时,也要求把他关进专门囚室。

安努什卡是在阿尔巴特街百货商店里被捕的,当时她正把一张十美元钞票付给收款员。安努什卡交代,她在花园街大楼里看见几个人从窗口飞下去,还说她捡起那个金马掌原是想交给民警局的。侦查员仔细听取了她的供述。

“那真的是一只带钻石的金马掌吗?”侦查员问安努什卡。

“我还不认得钻石!”安努什卡回答。

“您说,那个人给了您一些十卢布钞票?”

“我还不认得十卢布钞票!”安努什卡回答。

“那么,十卢布钞票什么时候变成了美金?”

“我可不知道什么美金!我可没见过什么美金!”安努什卡尖叫道。“我有合法权利!人家赏给我钱,我拿它买一点花布……”接着她就乱扯起来,说什么房管所让五楼住进了妖怪,扰得鸡犬不宁,这可不能由她负责,等等。

大家实在厌烦她了,拿钢笔的侦查员向她摆摆手,在一张绿卡上给她开了通行证,安努什卡下楼走了,大家松了口气。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人,其中包括尼古拉·伊万诺维奇。他刚刚被捕,是因为他那吃醋的太太干了蠢事——天亮时报警说丈夫失踪了。尼古拉·伊万诺维奇掏出那张参加撒旦舞会的滑稽证明摆在桌上,这并未使侦查人员十分惊讶。他讲到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的家庭女工赤身裸体,他驮着她飞到什么鬼地方的一条河里去洗澡,讲到在这之前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也光着身子坐在窗台上。尼古拉·伊万诺维奇的话与事实略有出入。例如,他避而不谈他捡起女衬衣走进人家的卧室以及他把娜塔莎叫做维纳斯的事。按照他的说法,是娜塔莎从窗户里飞出来,跨到他的身上,把他骑出了莫斯科……

“我是被强迫的,不得不从。”尼古拉·伊万诺维奇说完后,请求对方切勿将此事告诉他的太太。对方答应了。

根据尼古拉·伊万诺维奇的供词可以确定,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及其家庭女工娜塔莎已经失踪。警方采取了搜寻措施。

星期六上午就在这争分夺秒的侦查工作中度过,而此时莫斯科市内已经流言四起。人们捕风捉影,夸大事实,传说杂耍剧院散场后,两千名观众一齐赤条条跑了出来;花园街上查获了一家专印魔术假钞的印刷厂;文化娱乐部门的五名领导人遭匪徒绑架,很快被警方找到,诸如此类,无需多说。

快到吃午饭时,侦查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花园街那边报告说:该死的五十号又有动静了,发现屋里有人开窗户,传出钢琴声和歌声,还看到一只黑猫在窗台上晒太阳。

下午三点多钟,气温正高,三辆汽车停在离花园街三〇二号乙幢楼不远的地方,车上下来了一大群穿便衣的人。他们分成两组,一组经大门和院子直奔第六单元正面入口,另一组打开了平时钉死的小门进入楼后通道,两组人分别从前后楼梯同时登向五十号宅。

这时科罗维约夫和阿扎泽洛正在餐厅里吃早饭,科罗维约夫是平常打扮,没穿节日燕尾服,早饭快要吃完了。沃兰德照旧待在卧室里。黑猫不知在哪儿。从厨房里传来的锅子响声,知道它准是又在那儿瞎折腾。

“楼梯上脚步声是怎么回事?”科罗维约夫用小匙子搅着没加奶的咖啡,问道。

“是抓我们的人来了,”阿扎泽洛说,喝干了一小杯白兰地。

“啊,好嘛,”科罗维约夫道。

从正门进来的人已到了三楼的楼梯口。那儿有两个管道工正在修理暖气片。来人和他俩交换了眼色。

“全都在家,”一个管道工悄悄说,用小锤子敲了敲管道。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从大衣里亮出一支乌黑的驳壳枪,他旁边的人掏出了万能钥匙。来到五十号的这些人装备相当齐全。其中两人口袋里揣着容易撒开的丝绳网,一个人手拿套索,另一个带着安瓿麻醉剂和纱布口罩。

霎时间五十号的门訇然打开,来人一齐拥进前室,同时听见厨房里有破门声:另一组人也从后门及时赶到了。

这一次虽不是大获全胜,总算也有所收获。他们迅即搜查各个房间,没有找到人,但在厨房里发现了刚吃剩下的早餐,在客厅里看见壁炉搁架上的玻璃罐旁蹲着一只老大的黑猫。那猫还用前爪抱着个汽油炉子。

走进客厅的人默默盯着这只大猫,看了好久。

“嗯……真是好家伙,”一个人悄声说。

“我可没闹着玩,没招谁惹谁,我在修理汽油炉子,”黑猫皱起眉头,不客气地说,“我还要提醒你们,猫是一种古老的、不受侵犯的

动物。”

“瞧它这一手,真漂亮,”又一个人悄声说。另一个人则大声道: